財迷心竅 第67節
李梧忙搭上宮女的手,吩咐她:“你去問問那個太醫,出了何事?” 宮女雖面有疑色,但還是乖乖攔住了徐太醫。徐太醫喘著氣兒就道:“你是哪個宮的,打聽這個做什么?” 那宮女雙手一絞:“奴婢就是聽說幸妃娘娘龍胎有異,不知道是不是……” 徐太醫甩袖冷哼一聲:“瞎說,娘娘的龍胎好著呢!” 宮女將太醫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李梧,李梧聞言卻是眉目一凝,半響才說:“幸妃無恙?” 宮女不知為何李梧聽到幸妃無恙臉色就不大好,總覺得這個李家姑娘心思多著呢。 起宸宮往宮外走的那條必經小道上,一個盤著雙花髻的宮女來回踱步,焦急萬分。 終于看到了李梧,她忙小跑過去。 李梧自然是認得她的,看到她時臉都白了,忙讓陪同她的小宮女去忙自己的事。 明翠哭著道:“李姑娘,這回可怎么辦??!皇上已經著手在查了,若是被查出了什么,奴婢可怎么辦??!” 李梧被她哭的心慌意亂,拉著她的袖子拽到了一邊較隱蔽的地方:“哭什么,想將人都招過來不成!” 明翠立即住了嘴。 李梧又給她打了一劑定心丸:“你怕什么,那東西那么隱秘,哪里能輕易被發現?就算被發現了,又怎么知道是你做的?” 明翠的眼角還掛著兩滴淚:“那,那萬一……” 李梧斜了她一眼:“你的母親弟弟都需要錢,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可就沒人能給你家送銀子了?!?/br> 明翠心下一揪,哭著點頭:“奴婢明白?!?/br> —— 那日明翠找過李梧之后,沒兩日,便死在了慎刑司的牢房。 這事處理的悄無聲息,鳳棲宮的人嘴巴又緊,壓根沒往外傳,就連卓幸都不知道宮里頭沒了個人。 楊姑姑說娘娘懷著孕,不宜見血,就是聽都不能聽,于是伺候的宮人都小心翼翼,也沒拿這樣的事兒來煩她。 只是那個明翠著實好手段,竟然將她們給娘娘熬藥的鍋里,日日用阿膠粉涂抹。 每回一煎藥,粉末便溶于藥中,不動聲色的讓娘娘用了。 若不是那次皇帝動怒說要嚴查,紫蘭為安全起見將廚房的用具一應全換了新的,結果夜里來后廚時卻見一身影偷偷摸摸的。 原來是她們將明翠用阿膠粉末涂好的鍋給換了,明翠不得已,只好再來一次,這樣才被逮到了。 至于幕后主使,明翠打死都不肯說,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卓幸的事暫時穩住之后,赫連慎終于騰出時間來處理太后。 季良善的效率極高,就這兩日便將朝堂鬧的人心惶惶的,都說太后干政,國不久矣。 初聽到這話,赫連慎陰森森的拿眼瞧了季良善。 幾個大臣上了折子,都說太后年邁,不宜再主事,又提到了立后之事,說立了后位,太后便可安享晚年了。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太后的鳳印,該交出去了。 丞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偏生他還什么都不能說,畢竟這事兒他不占理。 第74章 在眾大臣議論紛紛之時, 季良善抬眼瞧了皇帝一眼, 得到皇帝的授意時,這才跨出一部, 舉手作揖道:“臣以為,太后年邁,近年來又過于cao持宮中事物, 一時糊涂,這才犯下大錯!” 雖然旁人都說太后做的不對, 卻也該未有人用犯下大錯來指責她, 季良善這一番話, 讓議論紛紛的朝堂一下子靜了下來。 季良善停了停,繼續說:“所以,臣認為應將宮中事物移交她人,請太后遷居青臺山,修身養性, 方能堵天下悠悠之口, 否則百姓都道宮里的太后娘娘意圖干政, 終日惶惶不安?!?/br> 丞相瞪大了眼睛, 立馬站出來反對:“季大人的意思是要將太后移出宮中?荒唐!” 季良善扭頭對丞相笑了笑:“李相想多了,青臺山是圣山,青臺寺的師太乃德高望重的大師,為太后去去污邪,靜靜六根,有何不可?” “你!”丞相氣紅了眼。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 心中都有一把自己的小算盤。 都知道禮部正在著手樂亭長公主的婚禮,都說皇上欲將長公主賜給季大人,可圣旨沒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季良善才任職幾月便步步高升,難保不會是真的。 若是真的,他今日之言,恐怕不是他一人之意,說不準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想將太后遷去青臺寺? 眾人都默了,不敢搭這茬。不管是不是皇帝的意思,都還是別趟這蹚渾水的好。 季良善口齒伶俐,將太后遷去青臺寺的緣由與好處說的一套一套的,堵的丞相無話可說。 終于,皇帝好像被“說服”了那般,輕輕點了點頭:“朕覺得,甚是有禮。只是太后畢竟是太后,萬事都不可虧待了她,禮部好好準備一番,不可委屈了太后?!?/br> 被點名的禮部尚書一下回了神,忙應下口說是。 所以,這件事已成定局了? 丞相還要再說點什么,又被赫連慎一句話堵了回來:“待來日,朕必親自迎接太后?!?/br> 丞相徹底沒話說了,氣惱的垂下袖子,一口老血淤在心間,待下朝,出了朝堂的大門,沒忍住扶著石柱嘔了出來。 很快太后就知道了此事,差點沒當場昏過去。 她急了,說要立馬去找皇帝。 劉嬤嬤在一邊提醒:“娘娘,皇上下了朝便去鳳棲宮,這會兒還沒回玄清宮呢?!?/br> 太后哪里還顧得上這么多,她連皇宮都快要住不下去了,還管的上鳳棲宮玄清宮。于是不管不顧的,叫上鳳攆便要走。 卓幸因為上次大出血的事,徐太醫讓她在床上靜養,她已經好幾日沒有下過床,身子都快僵硬了。 平華替她揉捏著小腿,動作輕柔的生怕將她捏疼了。 赫連慎揮了揮手,屏退了眾人,這才坐在她身邊。 瞧著她臉色終于有了血色,心中稍稍安定。 他伸手捋去卓幸貼在額間的幾縷鬢發,看她現在這個時候還是眉目盈盈的,看的人心尖一動。 赫連慎俯身含了含卓幸的唇,貼著她的嘴說:“還難受?” 卓幸搖搖頭,就是骨頭都快躺酥了,若是再不能下床,她怕不是要天天這么睡下去,那可太沒勁兒了。 卓幸瞧著赫連慎離她這么近,一時來了興趣,伸出紅粉的舌尖舔了舔,赫連慎嘴上一顫,張嘴就咬了上去,逗的卓幸咯咯笑。 二人在當中纏綿悱惻,太后卻在正殿氣的發髻都搖亂了。顯然,皇帝欲將太后遷去青臺寺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這么一來,原本還有些怵太后的鳳棲宮宮人,這會兒也不怕了。 左右她們也看出來,皇帝與太后只是表面和睦,實則,若非要比起來,太后她老人家還不過她們娘娘呢。 太后再一次拍桌催促道:“哀家都坐了許久,皇帝怎的還不來!” 平華垂頭應道:“皇上在屋里陪娘娘說話,不讓人打擾?!?/br> 太后氣的跳腳,頭上的金鳳步搖亂晃兩下,搖搖欲墜的模樣讓人以為它要這么掉下來了。 太后指著殿里的幾個宮女奴才,胡亂罵道:“放肆!哀家堂堂太后,豈容你們這些下賤人糊弄!” 劉嬤嬤是個有心思的,知道如今時局不妙,忙攔住太后:“娘娘,再等等吧?!?/br> 太后一頓,這才滅了氣焰堪堪坐下。 其實,太后一來楊姑姑就稟報了,只是報給了余平。余平自然知道太后來做什么的,他權衡一二,左右這事兒也沒有回旋的余地,太后就算再怎么說,皇帝這頭也不會改主意。 現下聽著屋里的動靜,皇帝與娘娘正和樂著,他又何必為了一個名存實亡的太后去掃興,索性就也沒說。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赫連慎將卓幸哄睡之后才動身要回玄清宮,積了一堆折子,不處理不行。 他一出來,余平忙迎上去:“皇上,太后來了?!?/br> 赫連慎腳步一頓,拐了個彎往正殿去。 太后撐著腦袋歪在主位上,等的都快睡著了,劉嬤嬤輕輕搖了搖她,太后忽的睜開眼,看到皇帝便起身過去。 “皇帝不是真的想將哀家遷去青臺寺吧!”太后怒道。 她這一開口就是怒氣沖天,聽的身后的劉嬤嬤都差點暈倒。她的太后娘娘??!怎么如此不會看局勢,如今這樣她該好好與皇帝說話,哪怕低聲下氣一些也是沒有關系的! 等到被遷去了青臺寺,她這個太后有跟沒有一個樣! 劉嬤嬤在后頭著急,太后全然不知,只知道她在這頭等了許久,越等越惱! 赫連慎全然不顧太后的怒氣,只淡淡笑了笑,看起來倒有幾分孝子的模樣,他假模假意道:“母后近年cao勞,神思不清,朕也是為了母后好?!?/br> 太后高聲喝道:“哀家說了幾回了,那懿旨不是哀家傳的!不是!皇帝卻沒將哀家的話當一回事!” 赫連慎還是那樣笑了一下,完全一副云淡風輕與他何干的樣子,氣的太后心頭發慌。 “母后嘴上說說,朕信了,旁人如何想?那鳳印在母后那存的好好的,除了母后,誰能拿到鳳???” 太后被他說的無言以對,愣在原地僵了許久,渾身發抖,最后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只好問道:“哀家要去多久?” 赫連慎未抬眸看他,反而扭頭看向窗外:“戰事未平,不如母后就等到我軍班師回朝,屆時再迎母后回宮,母后還能落著個美名?!?/br> 可是,戰事持續已久,什么時候能停戰誰也不知,太后若是答應下來,恐怕回宮的念想就難了。 劉嬤嬤生怕太后這時候還與皇帝鬧,附在她耳邊說:“娘娘不如應下,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br> 太后心中有氣不能發,只好點點頭:“就依皇帝的?!?/br> 赫連慎滿意的笑笑,這才將另一事一并說了:“朕替悅亭找了門親事,鐘乳國的四王爺,是個驍勇善戰之人,在他國頗有威名,悅亭嫁過去也算門當戶對?!?/br> 太后愣了一瞬,立馬否道:“不可,萬萬不可!” 她的女兒,怎么能嫁到別國去和親呢!眾所周知鐘乳國與本朝打了好幾個年頭的戰事,這時候嫁過去,顯然是為寧息戰事! 何況那四王爺就是率軍的將領,據說長的粗糙,為人也粗暴,悅亭嫁過去,萬一…… 赫連慎搖了搖頭:“禮部已擬制,隨親部隊也安排好了,諸事順宜,母后好好去青臺寺住著,不用cao心了?!?/br> 太后一怔,仿佛xiele氣的皮球,一下失了容色。 她突的一笑,扯著嘴角瞪著皇帝,像頭忍著暴躁又被束著手腳的母獅子,猩紅了眼:“皇帝這是想置哀家于死地了?” 說著,太后又想到什么,一口氣沒提上來,指著皇帝道:“好啊,好??!皇帝,是你在算計哀家,是你做的此事,是不是!” 鳳棲宮的宮人垂下頭,不敢去聽宮中的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