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心竅 第42節
西窗晚風吹過, 直吹得卓幸一哆嗦, 涼颼颼的。 頭皮一緊,卓幸遲緩的揪著被子下床, 好舍不得放開護身的被子,抿著嘴伸手去給他寬衣。 這個衣帶怎么回事,怎么扯都扯不掉。 卓幸將頭壓低了些, 好不容易弄開了繁雜的衣帶,又將他腰間掛的滿滿的配飾取下, 默不作聲繞到后頭, 徹底卸了衣物。 里頭就剩最后一件薄衫了, 卓幸一頓,雙手止于半空中,驀地,臉一紅。 口齒不清道:“鳳棲宮沒有皇上的寢衣……” 話還沒說利索,那邊余平匆匆捧著寢衣進來, 瞧見二人這樣, 也未有半點訝然, 反而輕巧的將寢衣擱下, 道了一句:“奴才告退?!?/br> 卓幸:“………” 赫連慎的身材健碩,身上的rou不似女子那般軟綿綿的,反而緊實的很,卓幸一下看呆了眼,偷偷咽了咽口水。 只是待她將衣物再褪下來一些,那滿身猙獰的傷痕嚇得她手一抖, 薄衫直接落在了二人腳邊。 卓幸看了兩眼,不敢再看,也不敢去問?;始业拿苄?,不知為好。 她正要轉身去拿寢衣給他換上,手肘被人一拉,卓幸不得不正對著他。 男人淡淡道:“就這樣吧?!?/br> 不等卓幸,他先上了床,自覺的拉過床上僅有的枕頭,閉上眼睛,半句話都沒有。 卓幸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生氣了?氣什么?她又哪里惹他不高興了? 沒有啊…… 越想越傷腦子,卓幸也索性吹滅了蠟燭,小心翼翼得跨過赫連慎的腳邊,與他保持著距離躺在里頭。 夜漸漸靜謐,睜眼也看不到半點光亮。卓幸本是困意上頭,現在反而睡不著,微微偏了偏頭。 忽然,她手一緊…… 明明夜里什么都看不見,可她偏頭過去的時候,還是感覺到那雙如孤狼一般的眼睛,也在凝視著她。 她能感受到。 “為什么喝避子藥?” 卓幸聞言,徹底僵住了身子,好半天才漸漸放松,她扭過頭看著紗簾,原來他都知道…… 是紫蘭,還是紫芬?亦或是她們二人。 對了,她們是余平親自挑選的,應當是皇上的人。 還有楊姑姑也是皇上身邊親近的人。 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卓幸的神思飄了老遠,忽然感慨,她身邊竟無半個自己人。 “皇上想要孩子,多的是人愿意為皇上開枝散葉,皇上又何必拘泥于我?” “朕問你,為何要喝避子藥?” 他的語氣重了幾分,也冷了幾分。 卓幸忽然有些后怕,但不知是不是夜里看不到人,她膽子也大了起來,直言:“我不喝藥,難道要像魏妃那般,等著懷胎五六月讓賊人所害嗎?況且那賊人,也是皇上的女人?!?/br> 半響,身側都沒有半點動靜。卓幸說完后微微喘著氣,豎著耳朵聽動靜,生怕赫連慎撲過來將她撕了??缮磉叞察o的像沒人一樣。 卓幸狐疑,想扭頭去看看身側的人,頭才轉到一半,驀地腰間一攔,整個人被舉起來,最后落在熱乎乎的身體上。 接著外側絲絲月光,卓幸一抬頭就能看到男人冷峻的面容,眼神深邃的像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只是這動作實在,實在是太讓人羞恥了,卓幸掙扎著要下來,奈何腰被牢牢握住,一動都動不得。 赫連慎緊緊握著她的腰,斂了斂神色道:“你怕死?” 卓幸脫口而出:“你不怕?” 換來那人低低一笑,又道:“這宮中能護住你性命的人,只有朕,有沒有興致與朕做個交易?” 卓幸眉頭輕蹙:“什么……” “銀兩、黃金、貴重的首飾,你若想要都拿去?!?/br> 話說到這個份上,卓幸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半響才道:“皇上……想要什么?” 赫連慎一抬手,正好碰到她的耳朵,不自覺捏了一下,卓幸一抖,險些翻下去,又被他緊緊困住。 “給朕生個皇子?!闭f完,他又補充道:“公主也是極好的?!?/br> 卓幸渾身一凜,僵住了。 又聽那人緩緩道:“朕說過,朕想要你的孩子?!?/br> 卓幸連腳趾頭都發麻了,被人扶著坐了起來,都沒半點知覺。 “如今你是朕的女人,便沒有半點退路。要么與朕死磕,將來不知被誰算計慘死宮中,要么,乖乖呆在朕身邊,朕許你榮華,護你周全。你自小在卓府長大,卓府短了你的,朕補上?!?/br> 卓幸緩緩垂下頭去,胸腔內猛地跳動幾下。 其實她想要的,不過是避開前世的路,不至于在寒冬臘月里慘兮兮的跪倒,然后死去,尸體有沒有人收都不知道。 霎時間,卓幸眼前豁然明朗起來。其實如今這樣已經是萬幸了,前世要有這般命運,何至于此。 卓幸抬了抬眸,嘟囔著:“真的?那我上回的包袱……” 赫連慎輕聲一笑:“明日差人送過來,還有沒有想要的?” 卓幸忽然來了興致,動了動麻掉的腳趾頭,道:“我聽楊姑姑說,西域進貢了一尊羊脂玉的佛像,有人身那么高?” 赫連慎扯了扯嘴角,這丫頭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也不怕撐著自己。 “明日,差人給你送過來?!?/br> 卓幸一下子跟撿了寶似的,完全忘記什么生個皇子公主的,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赫連慎看她高興,不由彎了彎嘴角,幽幽道:“若是再讓朕發現什么避子藥,那便以欺君之罪處置,滿門抄斬?!?/br> 卓幸一怔,扯過被褥,打了個哈欠:“好困?!?/br> 然后便躺下了。 那日,皇帝難得沒有為難她,一夜相安無事,待卓幸再醒來后身邊人已經不見了。 她坐在床上發著呆,想起了李清塵。她是按照李清塵說的裝病讓敬事房撤了牌子,可皇帝自個兒長著腳走來的,不賴她吧…… —— 自打那日清晨,皇帝面色還算愉悅的從鳳棲宮離開,底下的人都覺得娘娘與皇上感情甚好,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候著皇上再來。 但一轉兩月,入秋了,連個龍袍的邊角都沒瞧見。 反而是翊坤宮那頭日日承寵,人人都說這靜貴妃就是下一個皇后了,個個趨之若鶩,變著法討好她。 反觀鳳棲宮,一桿子打不出個水花,卓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摸摸內務府送來的新鮮玩意兒,再就是站在那尊人身那么高的羊脂玉佛像前,摸上兩把。 楊姑姑都看不下去了,這是今日第六次嘆氣:“娘娘,要不娘娘去花園走走吧?今兒天氣好?!?/br> 卓幸懶洋洋的抬頭看窗外,正逢大雁飛過,她微微頷首:“楊姑姑,我聽紫芬說御花園的靈池里有鯉魚?” 楊姑姑笑了:“那可是進貢的鯉魚呢,寶貝的不得了,據說,還是大師開過光的!” 卓幸咧了咧嘴角,偷偷叫上平華備上了東西,一行人難得踏出鳳棲宮。 卓幸不愛動,又被底下的人伺候的好好的,這一出宮門,險些將路給忘了。 御書房,彭大人將兩封書信奉上,余平接過,轉交于座上那人。 赫連慎沒動那書信,淡淡一瞥,隨即移開目光。 沉吟片刻,他悠悠道:“東陽候?” 彭喻氣急,抱手道:“皇上,從前李相獨大,東陽候次之,可終究被壓了一頭,也算本分!如今相府逐漸敗落,這東陽候的狼子野心便藏不住,效仿李相,在御林營中安插了自己人,如當初架空先帝那般,他也不想想,李相如今的下場!” 赫連慎聞言,只淺淺勾了勾嘴角,并未言語。 彭喻瞧他這般,又想起近日的傳聞,都說皇上對靜貴妃多有寵幸,逼近中宮了。 想必,東陽候也因此助了氣焰,才如此膽大心急的被捉住馬腳。 彭喻不解道:“皇上既然知曉東陽候所為,為何還對靜貴妃……” 赫連慎緩緩起身,彈了彈衣袍,眸中藏著機關算盡后的冷鷙:“再等等,切忌妄動,待朕傳令?!?/br> 彭喻微微一怔,隨即才明白過來,靜貴妃,怕也只是一個幌子吧?皇上哪里是個愛美人的君王…… 彭喻走后,余平福身問:“皇上,那今晚還翻靜貴妃的牌子?” 赫連慎將茶盞往邊上一放,問道:“鳳棲宮那頭如何?” 余平:“聽說娘娘就沒出過宮門,倒是還算安好?!?/br> 赫連慎微微蹙眉,沒出過宮門?就她那個性子,還不悶死? “你去內務府尋些東西送過去,還有膳房,可有日日送補湯過去?” 余平笑:“皇上吩咐的,膳房哪里敢懈怠,那補湯里還特意放了徐太醫交代的草藥,說是助孕?!?/br> 聞此言,赫連慎方才舒展了眉眼。只沒一會兒,外頭一個宮門急哄哄跑進來,喘著氣道:“皇上,鐘華宮傳話,魏妃娘娘中毒了!” 赫連慎稍稍掀了掀眼簾:“可有大礙?” 宮女福身道:“說是發現的及時,無性命之憂,只是太醫說藥里摻了大量落胎藥,說是往后……恐難有孕?!?/br> 那宮女說完,心中有些遲疑,連帶著臉色都糾結萬分。 余平替她急道:“有什么說什么,皇上在這兒!” 宮女忙跪下,惶恐道:“魏妃一聽那毒藥,一口咬定說是幸妃干的,怎么勸都勸不住……” 在御書房和玄清宮伺候的都知道,皇上疼愛幸妃,這話說出口,那不是惹皇上不開心么? 果然,赫連慎面色沉了沉。 余平見狀,遲疑道:“皇上,要不去瞧瞧幸妃娘娘,萬一魏妃鬧了起來……” 赫連慎的面色又冷了三分:“她也得敢?!?/br> 不過,那丫頭還是要去看的。算一算日子,也兩月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