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依言跟蘭曄回到蘭居。

    之后蘭曄被人點牌，便到前頭去接客人。

    蕭瑤在屋子里百無聊賴，又看到蘭曄攤在案幾上的宣紙，不由上前看個仔細。

    只見紙張之上描繪的乃是一套精美絕倫的首飾，就算是對首飾無感的她都覺得這些首飾十分漂亮討喜。再聯想到今日蘭曄讓自己出去買的那些金銀等金屬，莫不是做這套首飾的材料？

    直到后半夜蘭曄終于回屋，蕭瑤能從他身上問到一股酒味，以及稍許令人曖昧的氣息。

    “備水，我要沐浴更衣?！碧m曄看樣子十分的疲憊，甚至眉宇間還有一絲淡淡厭惡。

    蕭瑤替他準備好熱水，然后便在其揮手之下回屋休息。

    而次日天一大亮，蘭曄便又把她喚了過去。

    這一次蕭瑤看到在蘭曄的屋中比上一次多了不少東西，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個小火爐，還有擺放在桌上不少的金屬器具。

    “蘭公子找我？”

    蘭曄美目定定落在她身上，“傳聞你們修士皆能夠憑空生火。不知鍛造金銀等礦材的火候控制你會不會？”

    第431章 仙靈界

    控火乃是修士的基礎法術,特別是沒有靈性的凡火，莫說煉神修士,就是煉氣期修士也會cao控。

    蕭瑤點點頭道:“會?！?/br>
    見她胸有成竹，蘭曄便將邊上的金屬礦材全部丟與她道:“聽我吩咐，將這些東西都用火熔了?！?/br>
    蕭瑤一看，全是昨日自己買的東西，再聯想到昨夜在這里看到的首飾繪圖,心中頓時有幾分了然。但嘴上還是問道:“蘭公子這是準備要打造首飾？”

    蘭曄并不知曉昨夜蕭瑤已經看過他的稿圖免不得詫異道:“你懂首飾匠藝？”眼中甚至還帶著幾許不自覺的期待。

    蕭瑤想說自己會煉器,但估計他可能不太懂,便換了個說法道:“我會打鐵鑄劍?！?/br>
    期待變成失望，蘭曄不屑道:“哼,那等粗鄙之活怎能與首飾匠藝這等精美絕倫的藝術相提并論。你好生替我看著火,這活精細可不比你熔鐵,先把火控制在七層熱……”

    蕭瑤依言照做，按著蘭曄吩咐一步一步將手中金屬熔煉。一般用于做首飾的金屬素來較軟，材質也不堅硬一般的凡火足以，所以熔起來根本就不費什么力氣。

    蘭曄在旁看著蕭瑤熟練的cao控火焰，熔煉出的金屬柔軟度與他所要的完全一致，終是滿意的點點頭，開始手上的工序。

    正如蘭曄所言，這制作首飾的確是個精細活，只見他將熔煉后的金屬壓絲再慢慢拉長拉絲，每一個動作都謹慎細致，說不出的優雅。

    蕭瑤在旁仔細看著，發現這時的蘭曄眼神十分專注，唇角微勾著，寧靜致遠，原本一身媚態也如數收斂，都說相由心生，這一刻的蘭曄看上去竟生出一種虔誠神圣之美。

    很快的，一只發釵的雛形便在蘭曄手中顯現，而就在他提筆沾金在發釵上描繪之時，四周的元氣竟也隨著他的筆間游動慢慢注入發釵之中！

    這下蕭瑤驚呆了，這是凝練？！

    若自己沒看錯，蘭曄手中發釵運用的金屬礦材乃是紫金礦，用其鍛造之物通體會呈現出紫彩金色，相當美麗。修仙界中有不少女修都喜歡用這種礦材做首飾甚至法器材料。這種金屬的特性便是易熔煉卻難凝練，哪怕高階煉器師出手也會有失手之時，所以若是做出高階法器一般都能賣個好價錢。

    但如今，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便發生在眼前，一介凡人居然可以做到高階煉器師都難以做到之事！

    再看這時的蘭曄，他雙目已變，瞳孔幽暗像是深遠的宇宙，里邊唯有手中發釵，完全進入到了忘我之境，整個人的氣息變得飄渺而虛無，甚至還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類似神識的波動！

    這蘭曄到底是什么人？！

    蕭瑤目光灼熱死死盯著他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端倪。兩人如此端坐著一人畫，一人看，直至天色暗下，隨著蘭曄最后一筆完成，一只紫金流逸靈氣十足的發釵生動的映入蕭瑤眼簾。

    蘭曄這會也從忘我境界中回神，一看屋內昏暗，不由皺眉:“為何不點燈？”

    蕭瑤一個激靈，連忙將燈芯燃起，但目光仍舊沒離開過那只紫金發釵。

    怎么說呢，這只發釵原本在紙上看到便已是華美貴氣，特別是發釵上的鳳凰特別華麗，如今做成成品釵頭鳳更是多了一份靈性，宛若活物幾欲展翅高飛，紫光閃耀好不貴氣。

    “蘭公子?！笔挰幝曇粑?，包含著一絲無法自持的顫抖，“這個能教我么？”

    蘭曄正準備去凈手，聽見此話，詫異的看著她道:“你想學做首飾？”

    蕭瑤很鄭重道，“是！”

    蘭曄若有所思打量她，似乎在思忖她話中真偽，“為什么？”

    蕭瑤深吸口氣，將那發釵小心翼翼拿起道:“造詣非凡，令人神往?！?/br>
    聽出她話語中的夸贊，蘭曄笑了，“多謝夸獎，但我不能教你?！?/br>
    哎？蕭瑤苦下一張臉，“為什么？難道就因為我瞟了不給錢？”

    這女人怎么一下變得如此臉皮厚了，蘭曄臉色有些發黑，“我只是覺得你不過是一時興起，學這個需要大毅力以及大量時間，沒有兩三年不可成事，你還是放棄吧?！?/br>
    “我并非一時興起?！笔挰帥Q定坦白道:“其實我乃一名煉器師，煉器造詣已有二十萬年，公子匠藝與煉器有異曲同工之妙，時間毅力絕非問題，我真心十分想學，還請公子成全?！?/br>
    “二十萬年？”蘭曄眉角微挑，“你活了有二十萬歲？”

    這個貌似不是重點吧？但蕭瑤還是點點頭。

    “看不出，居然還是個老妖婆?！碧m曄皺眉嘀咕。

    蕭瑤黑線，這地方的凡人腦回路和外邊還真是不一樣啊。

    蘭曄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要學，你便要拜我為師，拜一男妓為師，你就不怕折損你這高高在上的修士身份？到時要端茶磕頭行師禮你也愿意？”

    是了，他在提醒她，自己不但是凡人，更還是一名男妓！

    哪知，蕭瑤聽了只是眨了眨眼，半點猶豫都沒有便道:“一般情況下我的確是不會向勾欄之人行禮，因為有些底線與原則不可觸及，恰好勾欄中人很多都觸及此線。但卻也不妨礙有特例，我只敬自己覺得可敬之人。公子人品我不覺有差，公子的匠藝更是令我折服，此師可拜?！?/br>
    蘭曄沉默，他本意是欲為難蕭瑤，畢竟這兩日蕭瑤的行為根本就不似一名侍女。但仔細想來她雖從不向自己行禮，但也從未有嘲笑或是輕視之意，哪怕被自己使喚也都認真完成，全然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所以他相信她說的這番話并非敷衍。

    在這座無名城里雖然到處在喊口號眾生平等，但也只有被洗腦的成功的居民或是涉世未深者才會相信，修士與凡人從不平等，至少他從那些執法軍眼中從未看到過對他們這等凡人的尊重。如今倒是在旁人口中無惡不作濫殺無辜的外界修士處得到了所謂的平等對待，心情當真說不出的微妙。

    但是……

    “我還是不能答應你?！?/br>
    第432章 仙靈界

    雖說被無情拒絕,不過蕭瑤卻并未如他預料般出現不悅，只是不解問道:“能說說理由么？”

    “沒什么理由?！碧m曄垂眸將案幾上的宣紙以及剛做好的發釵收起,“因為我不樂意?！?/br>
    蕭瑤撓撓頭，這個倒真不好辦了，她又不能去強迫人家,畢竟拜師學藝這種事要你情我愿才好，否則老師也不會用心教，不是誰都像紫東那般無賴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若公子沒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br>
    “恩?！?/br>
    蘭曄依舊沒有抬眼，直到聽見關門聲,他才若有所思看著門檻:呵，這樣便放棄了？二十萬年堅持，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有時候人便是那么奇怪，如果蕭瑤繼續強硬下去不放棄，怕是又要被說以修士身份壓人，總之是如今的蕭瑤半點也都入不得蘭曄的眼。

    至于蕭瑤難道就真的如此放棄了么？

    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放棄說服蘭曄收自己為徒的心思，但是對他的這門手藝還是很感興趣的。

    之前不是沒懷疑過蘭曄的身份，沒有神識的凡人能夠做到將天地氣息凝聚入物多少令人匪夷所思，但在幫他控火之時蕭瑤通過隱蔽接觸將神識探入其體內，發現其體內一絲真氣全無，至多也就練過些拳腳功夫，甚至還比不上這閣里的暗衛，完全可以排除高階修士隱姓埋名來紅塵歷劫修煉猜測。

    而且蕭瑤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六道輪回之中，人乃是變數最大者，書中不是沒記載過一些凡人不修煉卻也有奇術傍身。畢竟修士亦是凡人演變，若是心無旁騖專注于某事，未必不會出現凡人無師自通凝神聚氣之事。而她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多多觀察蘭曄制作首飾，看看能不能從中摸出些許門道來。

    接下來幾日，蘭曄還是天一亮便讓蕭瑤過來替她控火，自己則全身心放在這一整套首飾的打造上。蕭瑤也不多話，安靜控火之余則注意蘭曄的每一個動作，感受他身邊每一道氣息。

    如此過了一月，蘭曄一套首飾終于完成。蕭瑤也在心中給自己定下個計劃，模仿蘭曄打造這一整套首飾！

    煉材蕭瑤儲物空間里有的是，無需購買，她弄了一個與蘭曄差不多的小煉爐，然后也不用靈火，同樣是用普通火焰，亦不動用神識，回憶平日蘭曄的一舉一動開始依葫蘆畫瓢的制作首飾。

    修士過目不忘，蘭曄那套圖紙她自然記得十分勞，但是做起來就有所不同了。與煉器不同首飾打造是個精細活，就說熔煉后拉絲，看蘭曄只是輕輕一壓一拉便能夠拉出各種長度粗細均勻的金屬細絲，換了自己拉出來的就是參差不齊如雜線般之物，盤在一起是說不出的怪異，扭到最后人家出來的是鳳凰，她扭出來的連山雞都不像！

    好吧，這也許不是重點，關鍵還是在后邊的步驟。

    她開始用筆給發釵上色，整個過程雖說做不到忘我境界，好歹也是認真專注，但是在最終收筆之后，看看手中的四不像，蕭瑤不由掩面，這根發釵怕是白送也都沒人肯帶吧？

    雖說煉器師也會鍛造首飾類的法器，但畢竟不是匠藝出身，大多煉器師不是鑄造得粗糙，便是將這步驟交給這方面匠藝師負責，像蕭瑤這種更是從來都不鍛造首飾類的防御法器，反正在她看來法器實用就好，漂亮不漂亮擺在其次。

    再幾眼之后，蕭瑤終是將這怪玩意丟到了抽屜里，乃是眼不見為凈，又繼續拿出一塊紫金礦開始新一輪努力。

    接下來數日，秋風漸起，涼風襲來，雪月飛花閣里的楓葉也逐漸變紅，不出一月，小院里便是一片赤紅，秋景大好。

    有了近一月的時間，蕭瑤早已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平素蘭曄除了使喚她辦些跑腿控火之事外，也并不為難她，相對空閑的時間還是很多，而她亦將這些時間都用在打造首飾上。

    圖還是蘭曄之前繪制的圖，依舊是那只鳳頭釵，本來的四不像在她不斷努力下終于是像山雞靠攏了，但離美觀還是有那么一些距離。

    這日，蕭瑤無事又拿起一塊紫金礦制作起她的山雞，由于太過心無旁騖，竟是錯過了蘭曄吩咐她過來的時辰。哪怕直到蘭曄黑著張臉出現在她小屋前，收起神識的蕭瑤也依舊不曾察覺，只一心搗鼓著手中發釵。

    “你這是在做什么？！”蘭曄看這她桌上近二十根形態相似的發釵時臉更黑了。

    蕭瑤這才將注意力從手中拉回十分無辜的看著他道:“打造發釵啊?！?/br>
    “現在什么時辰了？！”蘭曄強壓下怒意問道。

    “哎，看我，太入迷都忘了時間了?！笔挰幰慌哪X袋，連忙站起，“說吧，蘭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這是故意的吧？因為我不肯教你?！碧m曄有些咬牙切齒。

    “沒有，”蕭瑤十分認真的搖搖頭，“我是真想學，但你不肯教我，那我也只能自己邊看邊摸索?！?/br>
    蘭曄表情陰睛不定，半響方才道:“替我到常春樓送些東西，現在就去！”

    蕭瑤也不拖泥帶水，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便跑腿去了。只留下蘭曄在她屋中，打量著那桌上一排溜的發釵。

    從最初的四不像到最后勉強能夠看出是只飛禽，蘭曄一直陰沉著張臉，未說一字。待蕭瑤辦完事回到屋子，他依舊還在。

    蕭瑤看著天色已晚，點上燈后，又繼續折騰起手中山雞。

    冷不防蘭曄面無表情道:“你就那么想學？”

    蕭瑤目光閃閃看著他，“非常想學?！?/br>
    蘭曄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好！我教你！”

    蕭瑤面上一喜，這算是歪打正著了？有些不確定道:“真的？！”

    蘭曄冷哼，“騙你有何好處？”

    蕭瑤立馬改口道:“師父在弟子這里呆了這么久，可是看了弟子的作品覺得弟子天賦不錯，故而改變了主意？”

    “不是?！碧m曄幾乎是不忍的閉上眼，“我只是覺得若再任由你如此暴殄天物浪費這些貴重金屬怕是會招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