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就不講理(重生) 第2節
小玉抽抽搭搭本是無聲落淚,被蒼沐瑤一說反而哭開了,抽抽搭搭的說不連貫,“您太苦了,十五年了,您從沒有對圣人提過半個要求,這不過是個婚事,何必這般為難您?柳大人對您不也是一往情深嗎?合該他也犧牲一些??!” 蒼沐瑤愣了愣,瞧著小玉竟仿佛瞧見了當年的自己,她亦是這般對自己說,我克己奉公十五年,當好了朝廷的傀儡,就任性這么一回怎么了?可現實告訴自己,圣人才是對的。父皇和皇兄皆是為了她好,才一力阻止。 “行了,本宮貴為公主,什么樣的青年才俊挑不得?長安的第一才子不行,咱還有南邊的北邊的,甚至于外邦的,何必困守與一人?別哭了,瞧你花臉貓兒似得,去清理一下,讓大玉來伺候我用膳吧,有些餓了?!?/br> 小玉用力的點點頭,委屈是真委屈,但是公主終于肯吃飯了,這是好事兒,她趕緊退下,讓大玉張羅午膳,就怕公主一個反悔,又說用不下。 大玉換了小玉進來,默不作聲的將碗筷擱好了才湊在蒼沐瑤的邊上,躊躇了一會兒道,“公主,那件月牙色的冰絲長裙奴婢給您準備了,不若明日便穿那件去給圣人謝恩吧?!?/br> 蒼沐瑤瞄了她一眼,就看見了大玉一臉的忐忑,方才定然是被自己嚇得不清,她暗嘆一聲,大玉是個好的,只是婆婆mama管的太甚,上輩子自己沒有主見,有大玉在邊上就萬事聽她的,但后來大玉去了,她才明白自己是一個多么無能的人,是以今生縱使大玉好用,真心為她,她也要自己立起來,須知一個立得住的主子才能護住了身邊的人,她并不想再看到大玉小玉一個個在她面前香消玉殞,而她,鮮血染紅了雙手卻無能為力。 “嗯,本宮知道自己該怎么做?!?/br> 大玉的面色一白,掌心漸漸收攏,咬住了下唇安安靜靜的低下了頭,“是?!彼侄嘧炝?。 蒼沐瑤知道她委屈,不過是在做日常做的事兒,卻被她迎面扇了一巴掌,可是大玉總要習慣如今的自己,如今的她從前世歸來,早就沒了當初的純真和善良。 一頓午膳用的沉默,她放罷了筷子又見小玉從外頭急匆匆的跑進來,“公主,太子殿下來了?!?/br> 太子哥哥!蒼沐瑤倏地站起身,因為太著急,險些將桌子撞翻,大玉和小玉一起穩住才沒讓屋里一片狼藉,碗筷當啷的聲音將她喚醒,蒼沐瑤深深吸了口氣,才又坐下,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去,去請進來吧?!?/br> 第3章 蒼沐瑤沒有等上多久,門外便出現了一道欣長的身影,帶著一陣子暑氣卷進廳內。 “沐瑤,你沒哭吧?父皇也是說的話重了,皇兄給你打抱不平,你……”蒼弈大步流星的走向蒼沐瑤,手里還握著一根與他穿著嚴重不符的糖葫蘆,滿臉心疼的模樣在看到蒼沐瑤當真淚眼迷茫的時候,還是頓了一頓,“瞧你,不過是個柳升桓,為兄給你介紹更好的!” 蒼沐瑤說不清心底下現在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順著蒼弈的話,反正是一下子就撲進了親哥的懷抱,用力之大將蒼弈都往后撞了小半步,還將他手上的糖葫蘆給撞掉了。 蒼弈哪里見過meimei這樣撒嬌,整個人都手足無措了,他眼神往小玉那里瞧了瞧,詢問公主這是怎么了?卻見小玉給他一個無辜又天真的眼神,揣著廳里的下人們就一起往外退下了。 蒼沐瑤身量不高,堪堪到蒼弈的肩膀,蜷縮在哥哥的懷里顯得尤其的小只,她似乎是抱夠了,才慢悠悠的抬起頭來喊了一聲,“皇兄?!?/br> 蒼弈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瞧見她水潤潤的大眼睛不由心更軟,“沐瑤你當真有這般喜歡他?柳升桓才氣確實是有,但為兄覺得他太過高傲了,怕你跟著他受了委屈啊?!?/br> 蒼沐瑤的耳朵里其實什么也沒聽進去,只是看著蒼弈的嘴一動一動,感受到他依舊溫熱的軀體,心下便圓滿了,皇兄還活著這個事實可比柳升桓什么的重要太多了,能夠摸到他的體溫,聽見他的聲音,便是無比的幸福,想著她又喚了一聲,“皇兄?!?/br> 蒼弈真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meimei,蒼沐瑤從來都是端莊大氣的,說話都未曾大過聲,他時常跟下人們說,要讓公主多些人氣兒,別當真讀書讀傻了,然而轉變太突兀,反而是他習慣不了,兩聲皇兄叫的腿軟,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給她捧到面前來! “行了,為兄知道了,一會兒我再去求求父皇,不就是柳升桓嗎?為兄幫你就是!” 蒼沐瑤這才回過神,聽見柳升桓的名字,心道要命,讓皇兄誤會了,“別,皇兄,我想通了,只是有些難過,你陪我說說話就好?!?/br> 瀲滟的淚光還在眼眸里呢,這話說的毫無說服力,蒼弈疼愛這個親妹子,只怕她好不容易有點人氣兒,再次被長公主這個大帽子給抹平,“無妨的,為兄能解決,雖然柳家勢大,但是終究越不過皇家去,晚些時候我去勸勸父皇,定想過兩全其美的法子來?!?/br> 蒼沐瑤趕緊的搖頭,自己忘情垂淚竟然讓皇兄誤會如斯,她好不容易才說服皇后為自己拒絕呢,可不能再讓兄長去添油加醋了,“不是的,皇兄,我真的想通了,方才母后已經來過了,勸了我好些時候,父皇的為難,我也都清楚了,現在想來,其實我并沒有那么歡喜柳大人的,不過是有些不甘罷了,皇兄,您若真的想幫我……” 水艷艷的大眼睛一轉,蒼沐瑤勾住了蒼弈的袖子,“若真想幫我,就帶我出宮散散心吧!我想去南山寺看桃花,夏日里定然美極了!” 蒼弈聽得她這樣通情達理的話,心底下早就隱隱作痛,什么想通了,必然是母后給她分析了利弊,又要她當一個完美的公主,就仿佛父皇對自己如此嚴苛,只因為他是太子,同病相憐,他最是能體會這種心情了。 長袖底下,太子蒼弈的手漸漸收緊,說到底還是作為太子他太過勢弱,不然柳家算什么?尚公主就一起罷免,難不成還需要忌憚?可是現實是他說的好聽去父皇面前美言幾句,但哪來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相較于前者,蒼沐瑤提出的后者自然小菜一碟,“好,別說南山寺,就是你想下蜀地,為兄都陪你去?!?/br> 蒼沐瑤糊弄了過去,自己松下一口氣,“說好了,皇兄不能反悔,那咱們什么時候去?” 蒼弈看她期盼,不忍拒絕,脫口而出的再說硬生生的變成了,“明日吧,明日恰好南山寺有個詩會,你不是喜歡這些?咱們微服出巡如何?” “好!皇兄最好了!”說著蒼沐瑤又湊上去,重重的抱了一下蒼弈。 蒼弈渾身都僵硬,可心跳快的不成樣子,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meimei的背脊,倘若他心臟會說話,恐怕早就驚呼出聲,他一直很艷羨旁人家的meimei可愛嬌氣,而自己的親妹柔的像一潭死水,但瞧瞧現在,天哪,他人都要化了,那些怪異的感覺在這種親近的舉動里下意識的被他剔除腦海,身體和情感都比理智來的更快,瞬間接受了這樣喜愛親近的meimei。 兩人又說了兩句南山寺的事兒,蒼沐瑤果然對詩會饒有興趣,絕口沒提婚事,太子政務繁忙,坐下沒一會兒便有公公來尋,他拖延了兩次,第三次卻是不得不走了。蒼沐瑤截住了蒼弈安慰的話,狠下心把人趕走,再見到太子令她興奮,但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能讓皇兄為了跟自己多說兩句話而耽誤了學業,她親手給太子哥哥整理了一下衣衫,將人送出長樂殿外,回到屋里卻是把自己累到了。 她囑咐了大玉小玉守著門,便合衣去軟榻上小憩一會兒,然不知道是自己鬧脾氣身體虛弱,亦或者剛剛重生回來身體不好,這一躺便沒能起來,到夜里更是發起了高燒,整個長樂殿的人都急混了頭,圣人帶著太醫一路疾馳,勃然大怒,放了狠話,倘若公主有半點差池,整個太醫院也別混了。 再醒來,蒼沐瑤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她想伸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晃動,怎么也掀不起眼皮,逃脫不了那層黑暗,但耳畔總算有些聲響了,隱約可聞應當是大玉的聲音。 “別哭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你再哭饒是沒事都被你哭壞了,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回來,公主最見不得人邋里邋遢的,回頭公主要是醒了瞧見你這模樣,不糟心嗎?” 小玉抽抽搭搭的聲音聽不真切,“公主還是氣不過吧,說什么想通了,我瞧著還是放不下的,不然怎么就把自己氣病了,昨日明明還吃下了好些飯的?!?/br> “去,我說話你也不聽了,圣人自有判斷,別在這胡說八道?!贝笥褫p斥,話里責怪的語氣卻不多,想來她可能也是這么想的。 小玉還是不服氣的,嘟囔著,“我又沒說錯,去就去嘛,公主要是醒了,就叫我??!”聲音越來越遠,一會兒便聽到了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響。 輕輕的嘆息聲在房門關上后響起,大玉似乎在往床邊走,然后停在了某處,不再有任何響動,蒼沐瑤正疑惑她在做什么,便聽到大玉的聲音復又響起,“公主,您瞧瞧,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穿上了新裙,您就醒來看一看吧,對了,昨日柳大人聽聞您病了,進宮想要求見,被圣人一通怒斥之后長跪殿門外,說是要待你病好了才肯離去,圣人發了好大的脾氣,卻也終于松了口,道只要你病好起來,便允了這樁婚事。您看柳大人這般深情、圣人也都允了,就醒醒吧?!?/br> “公主!太子殿下也來過了,說只要您醒來帶您去南山寺小住旬日皆可,只要您好好的,您可不能嚇奴婢了啊?!贝笥裾f著說著,聲音就有些哽咽,蒼沐瑤聽著就心疼,說到底大玉也不過是個孩子。 她無能為力,睜不開眼,腦袋倒是漸漸清明起來,這一細想便覺得不對勁,不可能啊,上輩子她也是這么一場大病,然后圣人允了婚事,這輩子她明明沒有糟踐自己,好好的吃飯睡覺了,甚至心情上更加不可能會氣病了,為什么還有這樣一場病在這里? 生病都會有前兆,晌午吃東西的時候蒼沐瑤覺得自己吃嘛嘛嘛香,哪里來的不舒服?不一樣的選擇卻走向了同樣的結局,蒼沐瑤直覺其中有些不對勁,現如今她也不再是單純善良,沒見過世面的深宮公主,在柳家后宅關系錯綜復雜,她蠢善的性子被欺負成什么樣當真是自己清楚,如今這么明顯的異樣,她是萬萬不會再以為只是個巧合,這毛病有古怪,是有什么人那么希望自己嫁給柳升桓? 如此一細想,蒼沐瑤將自己嚇出一身冷汗,也就是說在這么早以前就已經有人把觸手伸到自己身上而不自知,一路順著別人的路在走還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她以為應是安全的皇宮,原來與柳家并無兩樣,蒼沐瑤強迫自己沉下氣,先要讓身體好起來,不能焦躁,不能動氣,這病倘若和上輩子一樣,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過個兩天便能下地,待身子大好,這誰下的手,她定然會去追查。 只是現在當務之急,是等她一醒來,圣人的圣旨就要下了,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emmm。中秋快樂,今天三更。8點,19點各一章 第4章 如蒼沐瑤所料,無力的感覺持續時間并不長,神志清明之后,大約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她就能夠挪動自己的手指了,眼皮也不再沉重無比,只是亮堂的光線刺眼,令她一時半會兒看不真切。 微小的動作卻有人時刻緊盯,大玉本就靠的近,一瞧見立馬驚呼,“公主醒了!” 蒼沐瑤很想跳起來把她嘴捂住,奈何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沉穩的大玉這時候就跟咋咋呼呼的小玉似得,嚷嚷的整個長樂殿都最好知道。 蒼沐瑤兀自嘆息,誰都不會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擔心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長樂宮外,四散站著許多人,個個面色焦急,這大業最最尊貴的四個人,業元帝、太子、長公主最后才是皇后,現在倒得是長公主,那可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們的腦袋就跟掛在褲腰帶上一般,若是有個萬一,陪葬都是輕的。此刻一聽見大玉的聲音,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紛紛落回了懷里,太醫院判機靈,迅速帶著一溜兒長須的老太醫站進來,行了個虛禮,急急的撩開袍子跪在地上,布滿褶皺的手,看似老成,動作奇快,手指頭穩妥的往帕子上一擱,也不敢有太多的表情,良久以后才終于放松了些,“公主殿下無甚大礙了!” 院判一語定音,小太監接到喜訊一溜兒小跑沖去了宣政殿。 片刻后,正在處理政務的圣人擱下折子,領著內侍官浩浩蕩蕩的就往長樂宮來,走幾遍便問上一句,沐瑤精神可好?方行到長樂殿外,寬廣的殿門口跪著一個人,胡茬荏苒卻目光灼灼,老遠就對著圣人行了大禮。 業元帝腳步停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向匍匐在地的柳升桓,柳家一門皆是朝廷肱骨之臣,柳升桓的文采自是不必說的,但就是因為柳家扎根朝野內外,勢力太大,他便更不放心將公主下嫁,然人心是rou長的,女兒苦苦哀求,現下柳升桓又在長樂殿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就希望有個她的消息,圣人本就是個心軟的人,在朝就因為過于溫和而經常被大臣們指著鼻子罵。這會兒看著烈焰下幾乎曬蛻皮的柳升桓,自然也是心軟。 “沐瑤醒了。柳卿回吧?!边@樣癡情的人,圣人說不出重話,雖然他在這跪著是冒犯天顏的逼迫他下某種決定,按理就是拖下去下大獄都不過分的。 柳升桓沒起來,反而又俯身下去,“請圣人成全,柳某定一生一世照料公主,讓公主無憂無慮,順遂一生!” 圣人原想自己心軟一些讓人走了也算仁至義盡,沒想到柳升桓還敢提,他是心軟溫和沒錯,但皇帝兩個字代表著地位和權勢以及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天顏必然是要迎接怒火的,“成全?柳卿若是執意要娶公主,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去吏部辭了官罷?!?/br> 柳升桓毫不猶豫叩首謝恩,這干脆的勁兒把圣人看的有點懵,怎么反倒是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片刻后,業元帝悟了,面色不虞,好他個柳升桓,哪里是愿意去辭官,就是用這個動作來提醒他,吏部尚書坐著的是誰?是他祖父柳不言最得意的門生,等同于他柳家的人,倘若辭呈一批,柳不言、柳承中都能給他撂挑子。君臣離了心,這事兒就不是公主一個人的事兒了,他怎么敢讓柳升桓辭官? 業元帝黑著臉,“罷了,朕會下旨賜婚,柳家一門忠烈,朝廷還需要柳卿,你起罷?!闭f完看也不看柳升桓,轉身往回走。 泰公公一愣,提著浮塵跟上圣人,“圣人您……不去了?” 業元帝瞧了眼跟著自己二十年的泰公公,搖了搖頭,柳升桓的舉動令他觸怒,可更多的是他想起了太醫所言,沐瑤是被氣病的,若是剛大病初愈就聽聞他發落了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尖兒的人,如何受得了?“去做什么?昨日晨時才不歡而散,沐瑤能想見我?不去了?!?/br> 泰公公是看著業元帝從王爺變成圣人,一路相伴在側的老人,最是了解圣人的脾性,業元帝其實并不適合做一個帝王,他太重感情,無論是對皇后還是太子、公主,在這皇家理應薄弱的親情,他卻看得挺重。 “圣人,此言差矣,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公主無論何時都是您的女兒,奴婢幼時在民間的時候,那些出嫁了十幾年的女兒亦不會與家中生父生分的,何況如今公主還未嫁,您別將她往外推,這永遠就是您的女兒啊?!?/br> 圣人皺著眉頭,大業民間女兒與娘家的關系是比較親近的,只要嫁的不算遠,經?;啬锛易咦呤欠浅3R姷?,但在大業皇室,嫁出去的女兒一般都是和親或者下嫁,鮮少能夠回到皇家,泰公公所言只是安慰之語,不生分怎么可能。 “罷了,擬旨吧,即是兩情相悅,不允倒顯得朕不通人情了,再說柳卿這么一跪,滿朝文武都已然知道了這個事情,沐瑤若是不嫁給他,旁人家也不好指了?!睒I元帝嘆了口氣,就要落筆。 泰公公只能勸解幾句,當真圣人下了決心,他能做的不過是備紙磨墨,“圣人不再問問公主的意思了?” “還問甚?她都已經這般決絕了?!闭耗涔P,圣人的字猶如他的人,看著盡顯溫和。 泰公公閉了嘴,安靜侍奉。 賜婚的圣旨上寥寥幾筆,業元帝最終是將公主的封號給撤了,心道柳家只要一直這樣昌盛下去,也能讓女兒一輩子幸福和樂了,落筆,業元帝揮揮手,“拿去宣罷?!?/br> 泰公公領旨,捧著一路往長樂殿去,剛端起笑臉,準備道聲恭喜,就被里頭砸出來的一個花瓶險些擦破臉,泰公公身為圣人邊上的太監總管,哪里有人敢把東西扔在他臉上?當即罵道,“怎么回事呢!長公主還病著,這長樂殿還有沒有規矩了?!” 尖銳的嗓門穿透空氣,里面吵吵鬧鬧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泰公公瞇起眼睛,怎么沒有人出來領罪?他狐疑的讓小徒弟進去里頭探一探,不一會兒出來回稟,“師父,是公主殿下……” 泰公公往自己的腦門上一拍,“誒喲?!痹趺茨苁枪髂??公主不是臥床病著的嗎?就是知道這個他才敢在門外就大聲呵斥??!有些微胖的身軀躬下來,他低著腦袋往里頭去,視野范圍內瞧著最華麗的裙擺便跪了下去,“公主殿下這是怎么了呀?奴婢方才言行無狀,還請公主殿下海涵!” 眼門前的繡花鞋聞言往后退了好幾步,泰公公心道,這是不原諒他了?誒喲,說這宮里不好當差呢,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得罪貴人,但按理來說公主沒那么嚴厲的啊,于是老腿往前挪了兩步,又跪到了那繡裙旁,“公主殿下,奴婢這次來是有好消息傳達給您,您可消消氣,不然多不吉利是吧?!?/br> 熟料繡花鞋依然再退,似乎退無可退,干脆也跪了下來,華麗的長裙鋪在面前,泰公公一抬頭才發現,這哪里是公主,不是大玉嗎?!再一轉腦袋,好嘛,公主殿下就坐在軟塌上,手里攥著花瓶笑得前俯后仰還不出聲。 泰公公有點恍然,軟榻上少女明媚的臉龐他明明認得,卻有一種陌生感,打從心眼里覺得這個人好像自己從未認識過,他腦袋里的鎮國公主不會有這樣不正經的坐姿,不會有裂開嘴的笑容,不會單手抓花瓶眼睜睜看他給大宮女下跪。 泰公公知道自己這是被戲弄了,然而那股子氣只不過在胸腔里轉悠了一圈,在瞧見長公主以后不知怎么就消散的無影無蹤,眼見著公主慢慢收起笑容假裝自己很無辜,泰公公自己先笑出了聲,“公主殿下,奴婢失禮了,但博您一笑,殿下就繞了奴婢吧?!?/br> 蒼沐瑤眨眨眼睛,自然是點頭,“泰公公說什么呢?方才什么也沒有發生,您快起來吧,我瞧著您來的匆忙,可是父皇惦記我的病情了?” 泰公公心里一松,站起身回話,起身的時候還瞧了幾眼大玉,依照他在宮里的經驗,大玉身上的衣服絕對只有主子能穿,所以才害他認錯了人,可公主病了,大玉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回頭要跟圣人說道說道。這兩個丫鬟私自穿公主的衣裳,要罰。 “是,太醫院來了消息說您醒了,圣人呀,立即就將手上的事兒給放下了要來,要不是又有急事要處理,這會兒哪能是奴婢一個人站在這里,不過圣人也開恩,已經下了圣……” “是嗎?哪有讓父皇來看我的道理,大玉,給我把披風找來,我去見父皇吧?!鄙n沐瑤打斷泰公公的話,笑瞇瞇的從軟榻上下來,雖然身子還有些軟,但是有人扶著,走兩步并無大礙。 泰公公話沒說完,張嘴幾次想出聲,都會被公主插嘴問些有的沒的,一句請您接旨,說了好幾次愣是沒有說成功。 片刻之后,蒼沐瑤已經套上了披風,站在殿門口,反過來問他,“泰公公也一并走吧,去宣政殿給父皇請安,本宮昨日惹了父皇生氣,原就想著今日一早去認錯,誰知生了場奇怪的病,好在這病來的兇去的快,既然能自己去,有什么話,還是讓父皇當面同我說吧?!?/br> 泰公公機靈的眼珠子一抬,怔了好一會兒,待蒼沐瑤都已經走遠了,才追上去,這位公主今日當真令他刮目相看,從他未進門便已經設了套,只是他不太明白,婚事是長公主自己去求的,一夜時間怎么就不肯接旨了? 別說泰公公想不通,幫公主扔花瓶的大玉都想不通,公主大費周章的阻止指婚是為什么,她瞄了瞄前頭的蒼沐瑤,只見長公主面色蒼白,嘴角雖帶著微微的笑意,眼眸里卻看不到一絲情緒,她身子虛弱,走路有些吃力,可每一步都如此穩健,這種淡定的氣質,令她疑惑又未知的情緒穩定下來。莫名有一種,公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定然有自己道理的錯覺。 宣政殿到,大玉和泰公公對視一眼,默契的留在殿外,蒼沐瑤一身素白長裙,正是式昨日圣人賜下的冰絲長裙,華服美人相得益彰,入眼便是好風光。 第5章 勤政殿的正中央放著冰塊,在炎熱的夏日里融化著自己,將整個大殿的溫度降下來,明明氣溫適宜,業元帝卻還是有些焦躁,泰公公一張圣旨怎么就傳了如此之久,雖說手邊還有六祿服侍,然業元帝心情不好,總歸是要事事順他意,六祿年輕手腳是麻利,但在揣測圣人圣意方面怎么也及不上跟了他二十年的泰由。 “下去吧下去吧,六祿你去瞧瞧泰由回來沒有?!睒I元帝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將人攆走,“一點事兒都辦不好,朕每天還等著服侍不成?!” 六祿低著頭,面色苦惱,圣人心情不好,身邊伺候的一個個都遭殃,泰公公也真是的,明知道這個情況,還去了那么久,這不是讓整個勤政殿都跟著遭殃嘛。 “誒喲,公主殿下!您怎么來了?!”六祿往后退著不知怎么就看到了一抹素白,勤政殿后妃不能隨便來,他趕緊抬頭,驚呼出聲,公主在這里,那泰由這是宣旨宣去哪了? 業元帝原地踱步的腳一頓,滿心的郁悶瞬間被擔憂取代,也許泰由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反正他這個為父的是放不下女兒的,先前堵著什么氣一下子也忘了,大步從書桌后頭繞出來,“沐瑤你胡鬧!大病初愈怎么跑出來的?!大玉小玉是怎么照顧你的?長樂殿那么多下人,朕瞧著都不想要腦袋了!” 業元帝兇神惡煞的模樣嚇不到如今的蒼沐瑤,靈秀如精靈般的女子掛上甜甜的笑意,“父皇,兒臣來給您請安,看見您兒臣才總算安下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