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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最后一口飯咽下去,蕭衡對著空氣作揖,勉強說了幾個字,聲音微啞。 “我去太學?!?/br> 顧玖也對著空氣微微頷首:“去吧?!?/br> ^ 太學的五座藏書樓之一——平樂觀。 離第一節 課還有半個時辰,很多太學生都在平樂觀里抄書。這些館藏的書一概不能外借,但是允許太學生抄錄一份帶走。 五樓,靜室。 一老一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秦博士隨手抽了一卷竹簡,遞給蕭衡,簡潔明了地說:“念?!?/br> 這年頭的書,也沒有標點符號,蕭衡試著朗誦:“體群臣也……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br> 秦博士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這個皇子衡,不僅不曾進學,基礎還非常薄弱,連斷句都不通。 “皇子衡,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是討阿玖歡心的男寵,還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閑散王爺,或者當攝政王輔佐陛下。亦或者……”秦博士豎起一根手指,伸過頭頂,向上指了指。 蕭衡知道,秦博士指的不是屋頂,而是天。天子天子,受命于天。 這種時候,他應該披好羊皮的,至少藏起一半的野心,說只想當攝政王,輔佐陛下穩住朝局。 但對上秦博士那昏花的眸子中、某種或許可以稱之為“期待”的狂熱,他硬是說不出什么敷衍的話。 他抬頭,仿佛透過屋頂,看向了無邊的蒼穹,以及那至高無上的王座。 “愿提三尺劍,問鼎之大小輕重?!?/br> 漢高祖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劍而取天下。 鼎象征著政權。夏禹鑄造九鼎,夏亡,鼎遷于商。商紂暴虐,鼎遷于周。楚莊王問鼎之大小輕重,有奪取周朝天下的野心。 秦博士瞇著眼,目光在蕭衡臉上轉了兩轉,似乎想把他從里到外看個透徹。 蕭衡倔強地迎上秦博士的視線。 一老一少對視了片刻,秦博士驀地縱聲大笑:“好,我知道應該教你什么了。但在拜師之前,我想先給你講一個故事?!?/br> ^ 十五年前,也是在這間靜室中。 陛下十四歲,那一場會損傷他的心智的高熱,還沒有降臨。蕭昀依然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晉國的儲君。 顧琛顧彥之十二歲,是太學中年紀最小的博士弟子。 顧玖顧攸之五歲,在蒙學中闖了禍,又不肯領罰,帶著一盒精致的小點心來找他兄長。 太子將粉雕玉琢的小顧玖抱在膝上,和顧琛討論一個問題:晉國的史書應該以哪一年作為起始? 當時,武帝下令編撰晉書,但晉的歷史應該從哪里開始,史官們爭論不休。 別的朝代可能不會遇到這樣的困擾,但晉朝是個特例,晉武帝屬于權臣篡位,他的父輩就以晉公的身份執掌政權,然而弒君、登基稱帝,卻是從武帝開始。 太子認為,應該從武帝登基開始算。 盡管有很多阿諛諂媚的官員,極力美化蕭氏奪權的過程,提議:從進封晉公開始,就有了晉國。 但任何歌功頌德之辭,都只是一塊遮羞布,想要進入正題,還得面對隱藏在遮羞布之下的幽暗和丑惡。所有的掩飾,也只是凜冬的一場雪,將洛陽城變得晶瑩潔白,但總有冰消雪融,一切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候。 這個國家,在野心和權謀之中孕育,胎位不正。又在權臣弒君、親人反目、故友背叛、殺戮忠貞之中誕生,先天不足。 胎位不正,以及先天不足,具體表現為:君臣關系非常緊張,皇帝總要找借口殺戮功臣,大臣總要找機會起兵造反。武帝登基后的第一個十年,僅僅淮南一地,州刺史就叛亂了三次。 太子將記錄著這段歷史的帛書掩上,發出了靈魂的叩問:這樣得來的天下,國祚真的能長久嗎? 顧琛坦坦蕩蕩,和太子對視:“他們都為權力瘋狂,迷失了本性。將來,我們不要學他們,請太子殿下永遠信任我,我此生絕不背叛殿下。就從我們開始,改變晉國的風氣?!?/br> 這個十二歲的孩童,還有一種近似于盲目的信心:他們什么困難都可以解決,他們無所不能。 秦博士最得意的弟子沈蔚沈長康笑了:“也算我一個。不要猜忌,不要傾軋,永不相負?!?/br> 太子伸出手,和顧琛、沈蔚的手交疊在一起,陽光給他們的手暈染了一層暖紅色,握手結盟之間,自有一種少年意氣:“好,將來我做明君,你們做直臣,我們開創一個君臣相得的典范?!?/br> ^ 接下來,又到了聊聊人生,聊聊理想的時刻。 顧琛想當伏波將軍,打造上百艘巨大的樓船,縱橫長江,逍遙海上。 沈蔚想擔任尚書令,朝廷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過過目、過過手。 顧玖想當一位富貴閑人,要三個兄長。一個兄長陪著上學,他在蒙學惹怒了先生,總是無人回護。一個兄長陪著玩,他用彈弓彈哭了小朋友,小朋友家中的長輩來找場子,他勢單力孤。 最后一個兄長陪著睡覺,他怕各種蟲子,尤其是熄燈之后,試圖往紗帳里鉆的。那些白天被他招惹過的堂兄堂弟,晚上會偷偷地把蟲子扔進他的臥房。 秦博士被逗樂了:“阿玖,你這是有多能惹事?一個兄長幫著收拾爛攤子,竟然都不夠用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