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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歌饒有興致地喊了一聲。姜裊低下頭,跪在他面前。儼然就像三年前,同樣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從來沒給他好臉色,被他費盡千辛萬苦從長生劍宗請下來的青年,就這樣垂下頭,彎下一直以來莫名高傲的背脊,對他說,求你救我師尊。牧遠歌神色復雜地道:“我想讓你站在我身邊,可你偏要跪在我腳下?!?/br>“牧挽!”胥禮追進殿內,只有他能無視邪道中人的圍堵,沒人敢攔住他的去路,“別鬧了,下來,隨我回去?!?/br>“師兄,如果你在這里叫我真名,我會更高興?!蹦吝h歌道,“到了這里,還替本君藏著掖著,究竟是為本君好呢,還是想占本君的便宜?”胥禮眸光復雜,邪道的水太深了,他不想把師弟一個人留下,他盯著牧遠歌長身玉立的身影,筆直的背脊好似完好無損的模樣,可他卻知道在半日前這人還倚在他身上,連站穩都難,這又是習慣使然,看起來著實云淡風輕到沒人能發現他的內虛,于是語氣冷厲了許多:“本座不想跟你吵架!”牧遠歌側身看向下方:“少府主,你想隨你師尊回去,本君不攔你?!?/br>“我不回去,我要承擔后果?!苯U很固執,他麾下那些所謂為他謀事的蝠族強者得到異植助力后跑了大半,剩下的也態度古怪,只是護著姜裊性命,但他們得到的珍稀異植都自己用了,竟是完全沒想過要上交給他們擁護的少主。“你擔得起么?”牧遠歌道。“不就是一死?!苯U道。姜裊說出這話,在場的人除了不在狀態的祝猊以外,反應都淡漠非常,尤其是那些蝠族人。“你可能對承擔后果有什么誤解,”牧遠歌道,“你的死分文不值,你要親眼看看你造成的禍患,然后為你犯下的惡果贖罪?!?/br>晏伏不由皺起眉頭,但更聽不過去的是胥禮,在旁人聽來這話似乎很冷血無情,但胥禮聽來卻全然不是那回事,這簡直就像是姜裊犯下的大過,牧遠歌留他在身邊,然后帶他一道走,陪他一起擔。“牧遠歌,你真要留在邪道,我也攔不住你,但你要留下他,我奉勸你最好還是放棄,”胥禮道,“危難關頭,不是你兒女情長的時候。你哪次兒女情長不曾壞事?如果一開始你就不保他,地宮也不會被毀?!瘪愣Y道。“你現在是怪我?”牧遠歌道,“胥禮,不對吧,當年若不是你扛不住,辜負了我的一番美意,你們長生劍宗擔起鎮守地宮的職責,也就不會有后面這么多事,歸根結底還是長生劍宗枉為正道,是你這個宗主的失職!”“你有何立場?你以為你做得很到位?”胥禮道。“至少比你到位?!蹦吝h歌道。“至少我的屬下沒有屢次三番要我死?!瘪愣Y道。“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你的屬下沒怎么?”牧遠歌道,“半斤八兩,你敢笑話我?”胥禮冷笑了聲。牧遠歌火冒三丈:“你與其跟我多費口舌,不如趕緊回你的長生劍宗,做你的正事去!”胥禮站著沒動:“你有什么資格命令本座?”牧遠歌道:“別跟我擺架子!耽誤了要事,你最好祈禱今后都別碰上我!否則……”胥禮沒等他說完,轉身就走。殿內噤若寒蟬,不敢多言,這稍有不慎可就是神仙打架了。“胥禮!”牧遠歌氣勢洶洶走下臺來。胥禮停在殿門口,濕漉漉的潮氣涌進來,他冰霜般的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像是盛怒又像是了無波瀾。眾人屏息凝神,思考著往哪里躲避比較不容易被誤傷,以府君的脾氣沖上去指不定還要再給幾巴掌,或者再唾棄幾口,徹底解氣了不知道這間宮殿抗不扛得住。牧遠歌停在胥禮面前,含糊不清地飛速道:“御遲城外會合,到時候給我帶點桂花糕?!?/br>眾:“…………”“?????”胥禮默了片刻,問道:“你要什么味兒的?”牧遠歌一臉無語:“桂花糕還能有什么味的?”“新出了一些,有芙蓉桂花糕,杏仁桂花糕,蓮蓉桂花糕……”牧遠歌黑臉:“我要桂花桂花糕?!?/br>胥禮跟他約好,五日后御遲城外見。“你悠著點來就行?!蹦吝h歌處理好這邊的事宜,差不多也需要五日才能動身前往。會飛的異植飄去的那座城,名為“御遲城”,距離承天府不算遠,腳程半日足矣。但他覺得五日不可能是因為胥禮趕回長生劍宗,動員長生劍宗上下,召開大會,公諸于眾,再趕來邪道領地內的御遲城,這么多事,五日是怎樣的效率。要知道公認挺不錯的傅琢掌教,在首善城城主上山后,為動員弟子長老前往首善城耗費十日。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姜裊從頭到尾沒半點笑意,而田裕笑呵呵地好似一切了然。牧遠歌目送胥禮騰空而上,阮楓,步峣等人已經在承天府外的萬丈高空處等候多時,當時異植拔地而起,站在地面不安全,離地較低也不安全,步峣心系阮楓安危,沖出重圍,受傷極重,而他找到阮楓的時候,卻發現阮楓毫發未損,只是昏迷著,至今未醒。牧遠歌轉身步入殿門:“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么?房屋不要修,地面不要整,池塘不要重弄水源?難道這些小事還指望我?”祝猊忙帶著死侍自告奮勇去忙活了。晏伏拂袖轉身,直接沖向門外,直奔某處而去。“你給我站??!”牧遠歌喊都喊不及。“那里不是地牢么,晏伏大人多少年沒去了?!?/br>“地牢里沒埋伏吧?!碧镌V饕南蹈参?。“當然沒有,田裕府主大可放心?!苯U身邊的侍女接話道。“算了,有埋伏也是里頭埋伏的人遭殃?!碧镌@仙裨谠诘貟吡搜勰吝h歌手中的卻灼劍,有劍在手,他們府君哪里去不了?可牧遠歌站在地牢外頓了許久,卻還是帶上姜裊,親自進到里頭。為何帶上姜裊呢,其實就跟把姜裊留下來是一個原因——現在的北承天府,更認姜裊,而不是認他這張新面龐,他這張新臉只能震懾住閻王,但威懾不住小鬼。獄頭還是原來的那幾位,亮出到刀來大呼:“什么人???”見到姜裊,立刻垂頭讓路。以前晏伏就是是地牢的???,再加上牧遠歌只把他打入地牢,卻又不曾摘去他的左斬使職位,因此他來了地牢,獄頭也都得供著,供得那是煩不勝煩。由于日子久了,晏伏除了外頭正兒八經左斬使的居處以外,他在地牢里還另有一間亮堂的牢房。牢房里頭木床茶具書桌一應俱全,就差地磚也貼成青玉石板。牧遠歌去看他的時候,他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