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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北將墜落在腰腹上的紗幔與木架掀開,起身從床上跳下來:“爹。以身祭子之后,控制白子力量的辦法不止是殺人,有很多功法、心法、法寶、都可壓制?!?/br> 賀岸指著賀北道:“什么功法、什么心法、什么法寶,在欲望面前都是泡影,在捷徑面前,你能保證你禁得起誘惑?長歌樓樓主便是經不住誘惑,為稱霸武林而利用白子亂殺無辜......即便你此時能保證,但人的欲望是無限、不可控的?!?/br> 賀北自嘲般笑了一聲:“所以呢,你就這么不信我?既然如此,不如你親手殺了我。難怪在春雷山時,你看我都要死了也不肯救我一下,原是早就盼著我死!” 賀北說著說著情緒就上來了,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所以他在那道天坑前,面對比他強了不止雙倍的宗師,他根本沒有想過賀岸會幫他,賀岸從山頂丟下那把天啟劍,應該只是裝裝父子情面罷了。 賀岸是絕對的冷靜與理智,絕對的無情。他以身祭子,在賀岸眼里自己已經是將來魔頭一號種子,若他不是他的親身骨rou,他或許早就被拋棄在春雷山,或許賀岸會比黑袍更快一步將他了解。 賀岸臉色一滯,隨后背過身,默默沉吟一句:“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你就是全天下武林正派的公敵?!彼蚯白吡藘刹?,又回頭問:“你師兄呢,他應該也知道吧。他將你從春雷山的結界里一步步背回來的,不可能察覺不到?!?/br> 賀岸話音一落,賀北的心就“咯噔”一下。他的師兄武功品階尚且只有六品,那宗師所設下的結界也豈非是一般的結界,師兄背著他一步步從結界里走出來,豈不是一邊受著內傷,一邊還要受著皮rou之苦,。 賀北喃喃道:“師兄......” 他回想起上一世他被賀岸壓在懲戒臺上暴打的那一次,也是師兄把他一步一步背回蘭渚。所以最后的最后,愿意不顧一切幫他的,說要帶他回家的,從始至終只有謝倦一人。 “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辟R岸丟下這一句話便漠著臉離開。 賀北不知道賀岸是想辦法怎么解決他以身祭子以后所要面對的痛苦,還是要解決他?這般想著,賀北又自嘲般冷笑一聲。 賀岸離開后,賀北也離開房間,他來到謝倦的房門口,他心情急切,直接推門而入。 一扇紫藤屏風后,映著一道清影。 賀北喊道:“師兄?!?/br> “嗯?!敝x倦略微嘶啞虛弱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賀北越過那道紫藤屏風,看到謝倦正跪坐在矮腳桌案前伏案寫字。他的青絲披散著未挽,瘦薄的肩上松垮披著一件淡青色外袍,腿上蓋著一件薄薄的融毯。面色蒼白,愈發顯得鼻梁上那顆紅痣鮮艷。雖是病容,氣質反倒讓人覺得更加仙氣脫塵,不食人間煙火般。 謝倦筆下是一紙漂亮細勁的瘦金,當他抬眸看向賀北時,黯淡的目光終于得了些光彩。 因為腿部酸痛,賀北花了好些力氣才坐下:“師兄,我聽爹爹說是你把我從結界里背出來的,受傷嚴重嗎,看你臉色不大好?!?/br> 謝倦輕描淡寫道:“無妨,休息一兩日便好?!?/br> 賀北不放心,他將謝倦右手的手腕握在掌心,一陣探息,隨后他露出驚訝的表情:“師兄,你破六品了......” 謝倦的臉色浮起一個淡淡的微笑 :“這大約便是因禍得福,在六品巔峰狀態困頓已有數月,卻偏偏在那道結界中意外領悟之前糾結許久的心法,并且突破了一直以來的瓶頸......” 賀北忘記了,他的師兄也是天才。 上一世,謝倦保管著三枚白子,但他成為宗師卻從未依靠過白子的力量,是實打實的一步步登頂。 因此,他比任何依靠白子成為宗師境界的人,對戰時都更加沉著、冷靜、自得。 賀北朝謝倦的身旁靠了靠,夸贊道:“師兄,好厲害?!?/br> 謝倦看到賀北臉上新鮮的巴掌印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呢,好些了嗎,剛剛看你走進來的時候一瘸一拐......還有你的臉......” 賀北搖頭:“不重要?!?/br> 見賀北不愿說,謝倦也便沒有再問。 賀北拿起謝倦寫的東西端詳起來:“師兄,你在寫什么?” “沒什么,靜心決而已?!敝x倦醒來無聊,卻又不想閑著,他認為抄攥靜心決能夠讓他覺得舒服,僅此而已。 “師兄,謝謝你背我回來?!闭f這句話時,賀北的眼神格外認真,語氣也十分真摯。 謝倦抬手摸摸賀北的額邊發:“謝什么,我是你師兄,那是我的職責?!?/br> 賀北苦笑道:“師兄,下次別管我,太危險?!?/br> 謝倦的長睫微顫,眼眸泛起澤光:“怎么能不管你?!?/br> 賀北心中酸澀:“會死的?!?/br> 謝倦輕言:“我沒想那么多?!?/br> 賀北深深望著謝倦,一時無言。他的目光灼熱,將謝倦看的有些不自在,謝倦只好宛若無事的將臉別過去,提筆蘸墨繼續攥寫起他的靜心決來。 賀北依然熱切地望著謝倦,謝倦被他看的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燙。 再后來,賀北替謝倦磨墨,氣氛難得安靜下來。 謝倦寫了一小會兒手腕便困了,剛放下筆,賀北給他倒的熱茶已經遞到嘴邊。 “師兄,喝茶?!?/br> 謝倦接過眼下冒著熱氣的茶水,小抿幾口,原先微干的唇片被茶潤得水亮,透著薄薄的粉。臉也被茶水冒得熱氣熏上一層薄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