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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北上一世因為一人打飛數名弟子,被賀岸公開處刑,下場比這慘多了。賀岸當著全劍莊弟子的面,用帶著倒刺的觀音索將他打到昏厥失意。最難以忘記的,是后背被釘了五個懲戒釘,他因此元氣大傷,修養一年才得以正常練功。至死,懲戒釘的疤痕都不曾消過。 那時的他才是真正的喪家犬。 姚鏡還算幸運,徐棠對他的懲戒頂多算是毛毛雨。 “賀宗師,實在對不住,是我管教不嚴,讓這孽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放心,定會給小北一個公道?!?/br> 徐棠朝賀岸深深鞠了一禮,面帶歉意。 賀岸不怒自威,肅然道:“同門之間小打小鬧時常發生,都還是孩子熱血心性,公正處理便可?!?/br> 徐棠點點頭道:“定會的?!闭f罷又踹了蜷縮在旁的姚鏡一腳:“丟人現眼的東西?!?/br> 賀北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將地上的柴火重新擔起,他還不忘敬各位長老一禮:“那弟子先告退了?!?/br> “等等?!?/br> 賀岸將賀北喊住,拋去的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血刃。 賀北神色乖巧:“爹爹。怎么了?” 賀岸把賀北拽到身前,掀開他的袖子和衣領匆匆掠過幾眼,語氣沒有溫度:“沒受傷吧?” 賀北搖頭一笑:“沒有。皮外傷,不礙事?!?/br> 賀岸拍拍他的肩膀,鋒利的眉眼一暗:“嗯,滾吧?!?/br> 賀北背著柴火愉快的滾了。 雖說賀岸一直看不上他這個兒子也從不護犢子,但畢竟賀北這次是“受害者”。 晚飯時,賀岸把賀北叫到跟前數落一頓,說他武藝不精只有挨打的份,沒有他當年以一匹敵的范兒。 總之不管賀北做什么事,賀岸都是始終對他保持意見。 賀北無所謂,只要不像上一世被“公開處刑?!痹趺炊夹?。 謝倦知道賀北白天被群毆的事情,比賀岸這個父親看上去上心多了。 他在蘭渚給賀北熬了雞湯作為夜宵,賀北最后連鍋底都舔得干干凈凈,十分賣力。 祁年問了賀北數十遍:“你確定你是被一群人打了,而不是你打了一群人?” 賀北撅起屁股趴在榻上,嘴里嚼著蜜餞:“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姚鏡今晚上舒服嘍?!?/br> 祁年呵呵兩聲:“你可不像是肯吃虧的人?!?/br> “哎呀,二師兄,你屁股流血了!”祁年這才發現他露出的白色底褲上面透著已經干涸的褐色血跡。 祁年感嘆:“嘖,大師兄昨日打的太狠了,你到底怎么惹他生氣了?” 賀北反倒輕松一笑:“你想知道?雖說打是挨著了,但我樂意?!?/br> 祁年用心疼的目光看了書桌旁專心練字的謝倦一眼,他想不出賀北昨日用了什么“污言穢語”攻擊他可憐的師兄。 祁年端出一副教導的姿態好像他才是師兄:“師兄每日為我們cao勞那么多,這幾天因為你的事都瘦了!你要敬愛他而不是去惹他生氣!” 賀北將目光拋向謝倦:“不用你cao心,師兄我自會好好,敬,愛,他?!?/br> 最后三個字他故意說的拖腔帶調。 “咳、咳.......” 本來在喝茶間隙的謝倦被這話生生嗆到。 賀北下床后半趴在謝倦身前的桌案上,他關心的問:“師兄,你額頭還痛不痛呀?” 謝倦用指腹輕輕撫過微腫的額角,眸光清亮如霽色,他搖搖頭平靜道:“無礙?!?/br> 謝倦從袖中掏出一只青色瓷瓶,他言:“這是納氣丹,食用后對治愈外傷有奇效,你且拿去用?!?/br> 賀北驚詫道:“師兄,這么貴的藥給我用,不好吧?”這納氣丹是謝倦上月弟子綜測時獲得的獎物,統共就一顆,他其實也沒受什么大傷,用不著。 謝倦眉頭蹙起語氣一厲:“讓你拿著就拿著,莫要多言?!?/br> 賀北接過青色小瓷瓶,笑吟吟道:“師兄,你真好!” 謝倦輕哼一聲低頭繼續寫字。 祁年有些不高興,撇了撇嘴,語氣酸酸的:“我都沒有呢.......不過你受傷頻繁一些?!?/br> 最后一句話算是給自己的安慰。 賀北將納氣丹干吞入口中,丹藥的苦澀在舌尖泛開,他最怕苦味的東西,依然說了句:“好吃?!?/br> 但是沒有上一世的好吃。 祁年更嫉妒了,還以為真的很好吃。 納氣丹奏效后,賀北趴在床上一會兒就很快入睡。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關于前世的夢。 劍莊的刑法臺上,他被賀岸打得遍體鱗傷,后背的五顆懲戒釘深陷在血rou之中,他痛到麻木直不起腰來,趴在地上茍延殘喘,像條死狗。 賀岸只冷冷望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一些與他結仇的弟子路過他身邊時,還要耀武揚威地留下“活該?!薄八懒瞬藕??!薄暗満υ鈭髴??!边@些風涼刺耳話。 刑罰臺灰色的地面上洇著血水,賀北的衣物與鮮血融為一色,明明意識已經疲憊到快要昏厥的臨界點,□□還需承受著萬蟻噬骨般的痛,一遍一遍挑撥著他的神經,完美詮釋生不如死這四個字。 天公偏偏不作美,陰云密布風雨欲來,疾風如同刀片在他的身上一道道細細割著。他覺得自己大約要死了。死了也好。他本來就是該死之人,從他一出生賀岸便要將他親手了結,只不過沒了結成罷了。養育之責沒盡過一星半點兒,如今卻因為他讓他“顏面丟盡”而將他打個半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