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老人正要重復,有人進了醫館,老人就朝林知繹笑了笑,回身去招呼顧客了。 呆呆的,是因為摔下山,摔傷了腦袋,醫生也說過他的腦部曾遭受過重創,不僅欠缺思考能力,還不具備防范意識,他一定很信任周淮生,可周淮生卻趁人之危。 如果不是摔傷腦袋,他在清醒的意識下怎么可能會喜歡上周淮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懷孕?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強迫我的,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林知繹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所以那天周淮生說的都是真的,“……是我對不起他,他不想要孩子的,是我趁人之危,后來他家里人找到他,他就回去了?!?/br>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林知繹覺得天意弄人,實在可笑。 他沒有叫醒周淮生,他現在無心對峙,因為他需要最后一個證據,心情平復后,他在醫館買了一袋棉簽棒,然后開車回到石方巷,卷卷還坐在小板凳上,他沒有玩積木,而是遠遠地和院子里的黃狗對望,他小聲地學狗叫,黃狗并不跟他一般見識,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睡覺去了。 聽到腳步聲,卷卷先回過頭,然后咧開嘴,笑著喊“叔叔”。 林知繹覺得四肢百骸都在疼,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孩子了。 他還喊他“叔叔”。 親子鑒定的樣本可以帶毛囊的頭發,也可以是口腔拭子,林知繹選擇后者,他強迫自己平復呼吸,努力露出笑容,他蹲下身,卷卷就沖到他的懷里,林知繹倒水讓他漱口,又教他張開嘴巴,然后把棉簽伸進他的小嘴里,在臉頰內側的位置采集樣本。 林知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他把陰干的棉簽放進封裝袋,準備離開。 可卷卷揪住他的衣擺,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天變暗了,舊樓房看起來更加衰敗雜亂,林知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地方長大,他對周淮生的恨就增加一分,他抱住卷卷,把他緊緊地按向自己,他輕聲說:“卷卷,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就來接你?!?/br> 他把卷卷交給王嬸,然后去了親子鑒定機構。 他付了重金,鑒定機構為他加急檢驗,兩個半小時后,他拿到了報告書。 他的手在抖,視線也開始模糊,身邊的工作人員端了一杯水給他,他頷首道:“謝謝?!?/br> 他翻開報告書,第二頁的最下面寫著“親權概率為99.9991%”,工作人員做了解釋:“意思是您和另外一位被鑒定人之間存在生物學上的親子關系?!?/br> 林知繹的眼淚啪嗒一聲掉落下來,打濕了紙質報告,工作人員連忙遞上紙巾。 林知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天已經完全暗了,車水馬龍構成城市的夜景,林知繹攥著那份鑒定報告,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他沒有崩潰,他什么都不去想。 直到深夜十二點,他撥通了周淮生的電話。 “我在你家樓下,你出來?!?/br> 周淮生似乎也沒有睡,他沉默片刻后說:“好?!?/br> “不要吵醒卷卷?!绷种[掛了電話。 很快,樓道里傳出下樓的腳步聲,周淮生從門洞里出來,走到林知繹面前,林知繹站在路燈下,臉上還有淚痕。 林知繹把報告書按在周淮生的胸口,漠然道:“解釋一下吧?!?/br> 周淮生低頭去看手上的東西,里面全是一些字母和數字,他不太看得懂,林知繹不想浪費時間,他戳著報告上的檢驗結果,告訴周淮生:“這是親子鑒定,我下午去做的,結果是我和卷卷存在生物學上的親子關系,你懂什么意思嗎?意思就是他是我的兒子!周淮生,你明明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還讓他喊我叔叔!” 周淮生臉色煞白,驚惶地望向林知繹。 林知繹的眼里只剩下憎惡,“孩子是怎么來的?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你比我清楚,那時候我狀態不好,可能身邊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依賴你,但不代表我同意和你發生關系,不代表我愿意給你生孩子!” 周淮生緩緩低下頭,“對不起,我——” 林知繹抹掉眼角的淚,一字一頓道:“你讓我感覺到惡心?!?/br> 周淮生的眼里似乎也有水光,他看起來很無助,他躬著身體,手指不自覺地發顫,他說:“林先生,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給你帶來的傷害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了,你想要怎么懲罰我都可以,我都接受?!?/br> “坐牢也可以?” 周淮生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甚至不敢抬頭,他說:“是?!?/br> 林知繹只覺得他虛偽。 “我不記得那段時間的事了,但是不管發生過什么,我和你又是怎樣的關系,我認為,那段時間我的所有感情和承諾都不作數?!?/br> 這句話似乎壓垮了周淮生,他猛然抬起頭望向林知繹,眼神是破碎的,他張了張嘴,看起來想要說些什么。 但終究沒有,他緩緩垂眸,平靜地說:“是,你從山上摔下來,醒過來的時候什么都記不得了,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記不得家在哪里?!?/br> “我之前也失憶過?”林知繹皺起眉頭。 “后來,我帶你去醫院做產檢,我忘了帶你的臨時證明,回去拿的時候,你非要跟著我,路上有車開過來,你為了躲避摔在地上,后腦撞在路邊的石階,正好你父親經過,救下了你,因為我是beta,不能給你信息素安撫,你懷孕之后身體一直很差,再加上受到驚嚇,孩子就早產了,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已經恢復了記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