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默默啃了兩口，顧渺忽然道：“阿遲，你不會還想回玄宗吧？”

    “咳咳咳……”遲鶴亭差點噎死，趕緊灌了半壺水壓壓驚，“沒有，別胡說?！?/br>
    他頓了頓，盯著木柴上噼啪燃燒的火焰出神許久，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開口道：“三水，你知不知道，曾經……長恨崖一戰后，你落入了玄宗手里。他們從你口中騙得藏書樓的下落，找到了那卷皮紙，將乾坤寶圖據為了己有?！?/br>
    顧渺支著下巴，安安靜靜地聽著。記憶里那些偶爾閃現的零碎畫面，大概正是阿遲口中的曾經，亦是自己難逃的劫難。但偏偏都未成真，個中原因，他想他很清楚。

    因為有阿遲在。

    “離開黑山時我就想，若沒能來得及趕到長恨崖，沒來得及阻止一切重演，那么我便回去跟方鴻軒拼個魚死網破，同歸于盡?！?/br>
    “可你來得正是時候?！?/br>
    “對，所幸我趕上了?！边t鶴亭抬眼凝視著他的眸子，鄭重道，“既然我能救下你，那么就意味著之后的事情或許不再是我曾見到過的那樣。所以我想賭一把，賭你也能把我救出去?！?/br>
    顧渺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面餅，眼睛倏地亮起來：“阿遲，你終于打算跟我里應外合刺殺方鴻軒了嗎？”

    遲鶴亭失笑：“黑山守衛森嚴，即便我有心，你能進得去？”

    “那你要我做什么？”

    “隨你怎么做。但話說在前頭，我受制于人，大概幫不上什么忙，多半得靠你自己?！边t鶴亭親昵地掐了把他的臉，感嘆道，“能趕到長恨崖，我算是盡了人事。剩下的，便交給天命……不，交給你了，三水?！?/br>
    作者有話說：

    最近搬家，更新時間不定，爭取周末再更兩章

    第88章

    顧渺餅都不吃了，正襟危坐，摸著下巴思考半晌，道：“那你得先告訴我，究竟怎么個受制于人法?！?/br>
    遲鶴亭嘆了口氣，坦白道：“我中毒了?！?/br>
    顧渺：“？”

    顧渺：“什么毒？”

    “蝕骨香?！边t鶴亭撿了根木柴，在地上一筆一劃寫出來，“我從未見過，也不曾聽說過，就連自己身中此毒，也是在玉龍山脈附近被抓回去那次才知道。方鴻軒只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若不回去，便會毒發?！?/br>
    “不能自己解嗎？”顧渺用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口氣道，“還有毒能難倒你？”

    遲鶴亭麻了：“三水，我是黑巫，不是神仙。我一不曉得毒方，二不清楚效用，三也從沒見過這么邪門的玩意，你讓我上哪去配解藥？”

    “哦?！鳖櫭廊丝雌饋碛悬c失望，“也就是說，過幾天你就得老老實實回到玄宗，然后我再費勁巴拉地把你撈出來？”

    “……不止?！边t某人嚴肅道，“有七成可能，我回去后就不記得你了。所以你還要想辦法把我騙住再帶走?！?/br>
    “失憶？這也是蝕骨香的作用之一？”

    “差不多吧。方鴻軒想利用我煉制摧魂水煞，必然要找個機會洗去我的記憶。這兩年多來從哄著到軟禁再到威脅，我看他的耐性也消磨得差不多了。十有八九，會在我回去之后動手，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br>
    “不記得便不記得了，大不了直接把你打暈了綁走，帶回玉龍山脈關上一輩子?！鳖櫭炷闷鹨粔K有些烤焦了的面餅，無所謂道，“反正你也不打過我?！?/br>
    遲鶴亭：“……”

    他憤憤地從顧渺手里搶過半塊餅，三口兩口咽下，往稻草上一滾，道：“飽了，睡了?！?/br>
    顧渺眉眼一彎，正想再調侃兩句，忽然眨巴了下眼睛。

    他終于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慢吞吞地摸出銀蝶墜子，打開暗格，倒出最后一枚六味丸。

    “阿遲?！?/br>
    遲鶴亭背對著他，裝作睡著了。

    “阿遲，阿遲?！?/br>
    遲鶴亭閉緊了眼睛，暗自竊喜，心道：“一叫便應，多沒面子。再喚一聲，不，再兩聲我才……”

    顧渺見他沒反應，挑了挑眉，俯身湊到他耳邊，輕吹了口氣：“阿、遲?！?/br>
    遲某人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捂著酥癢的耳朵，慌里慌張道：“什么什么什么事？？？”

    顧渺拿著空空如也的墜子在他眼前一晃：“六味丸沒有了?！?/br>
    “……這個，等到了平微州，我再給你做?！?/br>
    “可我們這樣一路東躲西藏過去，起碼還得走上五日?！鳖櫭烀虼?，顯得有些不安，“三日后，我的眼睛便看不清路了?！?/br>
    遲鶴亭抓抓頭發，開始犯難。

    “要不后面的路，你我同乘一匹馬？”

    顧渺垂眸，睫毛顫了顫，連帶著眼角的胎記也似風中瑟瑟的蝴蝶，透著nongnong的不安。許久，他才道：“也只能這樣了?！?/br>
    陵德湖難得一派安寧祥和。

    距離那場動蕩過去了有半個多月，島上已重新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除了某件事。

    書房內，江無晝擱下簡報，忍無可忍地一指門外，道：“你們倆都給我出去?！?/br>
    晌清歡單手負背，理直氣壯道：“我是閣主，為什么不能在這？倒是這小子礙手礙腳，打攪到你……”

    “我沒有?！贬跷匕T癟嘴，小聲道，“我只是在這里看書?！?/br>
    江無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自己這書房又不寬敞，連坐墊都是硬席，有什么好爭的？？？他衡量了一下，對晌清歡道：“左右無事，你回清蘭院去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