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

    “嗯……”

    姜葉看著他，道：“放心吧，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算是鬼，也不會對你做什么的?！?/br>
    朱明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又看了看剛剛嚇唬他的劉玥，不確定的問：“真，真的？”

    “愛信不信?！眲h嗤笑。

    她這樣，朱明卻是信了，臉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姜葉道：“朱明……你跟我說說你看到的那個小女孩的事情吧，你說你看見的那個小姑娘，手里抱著一個骷髏頭？”

    “對??！”朱明使勁點頭，道：“我親眼看見的，她下半身都在水里，只有上半身露在水面上，懷里就抱著那個骷髏頭，我印象很深刻，因為那個骷髏頭里邊，長了一支紅色的荷花出來?！?/br>
    所以他當時第一眼看過去，看見的便是那個骷髏頭，其次才是那個女孩。

    姜葉思忖，道：“難道是曾經溺死在河里的小女孩？”

    “溺死的孩子？”朱明以前還真沒想過，畢竟他本身便對這件事害怕得很，有意不讓自己去想，現在姜葉用這么稀疏平常的語氣提起來，他似乎也沒這么害怕了，倒是也跟著思考起這件事了。

    他道：“以前這河里，的確是溺死過不少人?！?/br>
    其中不僅僅是孩子了。

    將姜葉他們看過來，他解釋道：“以前，夏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喜歡去那里游泳，也就是近幾年環境差一些，才沒人去了?！?/br>
    俗話說，淹死會水的，溺死的人里，其實往往擅長游泳的最多，一般不會游泳的都不敢往河邊去，也就是會洑水的，藝高人膽大，仗著自己會游泳，便天不怕地不怕，因而是最容易溺死在水里的了。

    “也許，是小孩在河邊玩，掉了下去，卻沒人發現……”朱明猜測。

    或者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溺死了，不然也沒有河里那個小女孩的出現了。

    姜葉想了想，最后決定道：“你帶我們去那里看看吧?！?/br>
    “什么？”朱明大驚失色，“你讓我帶你們去河邊？”

    說完，他使勁搖頭，連連拒絕，道：“不行，我不去！那是鬼啊，我要是過去被纏上了怎么辦？我只是個普通人！”他對于自己的認知相當到位。

    姜葉指了指劉玥，道：“她也是鬼啊，你不怕你拒絕了，她現在就纏上你嗎？”

    聞言，劉玥適時的朝著朱明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

    朱明：“……”

    這是威脅吧？這一定是威脅吧！

    朱明欲哭無淚。

    姜葉語氣淡淡的道：“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身上沾著那小孩身上的鬼氣，你本身八字就弱，現在陽氣也弱，很容易招惹很多不干不凈的東西，若是這件事情不解決的話，你以后見鬼的次數，只會多不會少?！?/br>
    “而且，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以后不會纏上你了？”

    朱明：“……我，我，我帶你們去！”

    姜葉挑眉，問：“心甘情愿？不會是被我威脅的吧？”

    朱明悶悶的道：“我是自愿的，心甘情愿的?！?/br>
    聞言，姜葉滿意的點頭，道：“那行，那我們下午就去你說的護城河那里吧！”

    “這么快？”朱明驚訝。

    姜葉倒是覺得還慢了，只是考慮到今天有太陽，那小女孩可能不愿意這個時候從水里冒出來，所以才決定下午去。

    “早解決，早輕松啊?！彼Σ[瞇的道。

    朱明握了握拳。

    他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姜葉是對的，這件事情一日不解決，就像是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把劍，總擔心之后會不會發生什么更糟糕的事來。

    那可是鬼啊……

    ***

    下午，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姜葉他們跟著朱明來到了他說的護城河的河邊，這邊已經是在郊外了，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一片，夕陽落在河里，光芒隨著水浪起伏，像是揉碎了的金色鉆石。

    河岸兩旁長著茂密的水草，附近還有人釣魚，有的收拾好了準備回去，有的似乎還打算釣上幾桿。

    朱明帶著姜葉他們去了當時他看見那個女孩的那截水流，因為開春，白天還算暖和，可是一入了夜，溫度就驟然下降，尤其是在河邊，這種溫差更是明顯。

    此時風吹過來，水草隨著風擺動，朱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身上的溫度都被冷風給吹跑了。

    他縮著脖子，看著前方的水面，道：“就是這里，我那天就是在這里看見那個小孩的?！?/br>
    不過此時，河水平靜，河面只剩下些微的光芒，一切看上去和平常沒什么區別，也沒有什么抱著骷髏頭的小女孩。

    “劉玥，你感覺到什么了嗎？”姜葉問劉玥。

    劉玥搖頭，道：“沒有，這里的氣息再正常不過了，和其他地方沒什么區別?！?/br>
    姜葉點頭，她看了四周，然后順著河岸走了下去，蹲在了水草豐茂的河邊，伸手，將手放在了水中。

    河水沁涼刺骨，冰冷的水不斷拍打在她的手上，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

    在這冰冷的河水中，她感覺到了，一股冰冷刺骨的陰氣，很淡，幾乎感覺不到，若不是她感應敏銳，怕是也察覺不出來。這股陰氣，似乎融在了這一大片河水之中，只是再往深處，似乎要濃一些。

    嗯？

    姜葉突然感覺到，河水中的陰氣，似乎突然活躍了起來，就在這短短幾秒時間，里邊的陰氣濃度就在節節攀升。

    想到了什么，姜葉猛的抬起頭來，目光銳利的朝著河中心看去，然后瞬間對上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對方可能也沒想到從河里一爬出來，就和人對視，當即臉上露出了被嚇一跳的表情，然后就變成了一副，要不要縮回去的表情，猶猶豫豫的。

    姜葉站起身來，看著她。

    對方也看著姜葉，好一會兒，才從水底下露出來。

    正如朱明所說的，這是個小女孩，大概四五歲，小得讓人驚訝，臉蛋圓圓的，只露出了上半身，手里抱著一個骷髏頭，骷髏頭的眼睛里，一只紅色的荷花長出來，開得極為妖艷，便是連花蕊都是紅的。

    你看見她的時候，視線第一時間就會被這支荷花給奪去，那鮮紅的顏色，就像是流淌的血液，讓你總覺得，會從花蕊中，有鮮血滴落下來。

    “是她，就是她！”朱明大喊，道：“我那天看見的就是她！你們看見了嗎？”

    他扭頭去看身邊的劉玥，看見劉玥正認真的看著河里，激動的情緒逐漸緩和了下來。

    “小姐，她從水里冒出來，是有什么是嗎？”劉玥問。

    姜葉搖頭，道：“不清楚，不然我們去問問吧?！?/br>
    問問？怎么問問？

    朱明腦海里閃過這個疑問的時候，就看見姜葉一腳踩在了河水之中，不過她的腳并沒有陷在水里，而是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一片樹葉、一片花瓣一樣，就這么輕飄飄的踩在水面上。

    她走過的地方，水面上有一圈漣漪蕩開，直到她走到了小女孩身邊。

    小女孩看見她，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大眼睛水汪汪的，只是你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的她的臉色白得不正常，甚至有一種微妙的浮腫，像是人在水中泡太久，泡“發”了。

    姜葉蹲下身子，面對幼崽，她的態度顯然溫和了許多，問話的聲音，都輕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小女孩抿著唇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找，找mama，找mama……”

    “找mama？”

    “找mama……”

    小孩嘴里只念叨著“找mama”這三個字，表情呆傻，帶著幾分癡呆的樣子。

    看到她這模樣，姜葉心里一頓。

    “這小孩，不會是傻的吧？”劉玥放輕了的聲音在姜葉耳邊響起，姜葉的眼睛微微波動了幾分。

    只是，劉玥的這話，像是觸動了什么，小女孩突然開口，喊道：“不，不傻！樂樂，不傻！”

    她說話的時候，不是長句子，而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邊蹦。

    說完之后，她又開始重復之前的話，說：“找mama……”

    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姜葉看。

    姜葉沉吟。

    劉玥確定了，這孩子大概真的是個癡傻的，只是不知道是活著的時候癡傻，還是死了之后，才變傻的。

    “找mama……”小女孩嘴里嘟囔著，仍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姜葉。

    姜葉看了看她，笑了下，問：“是想讓我幫你找mama嗎？”

    “找mama！”

    小女孩的聲音更大了一些，語氣似乎也愉悅了幾分，只是那種情緒波動，低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她喊完這句話之后，突然伸手，將懷里抱著的骷髏頭塞到了姜葉的懷里，道：“找mama?！?/br>
    姜葉低頭，她伸手輕輕觸碰骷髏頭，冰冷的骨頭，摸上去就像是摸著什么冰冷的冰塊，其間能隱隱感受到一股魂魄的波動。

    姜葉抬起頭來，看著小女孩，猜測問：“你的意思是，把這個東西送給我，讓我幫你找mama？”

    小女孩朝她笑，笑容大大的，眼里、笑容中，都沒有一點陰霾，看上去純潔雪白得像是一張白紙。

    “好吧?！苯~說，“既然拿了你的東西，那我就幫你找mama吧?！?/br>
    她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模樣，將她的模樣記在心里，道：“如果我找到了你的mama，我一定會帶她來看你的?！?/br>
    說完，伸手觸碰小女孩的臉頰，白嫩的臉頰觸碰上去，是沒有實物的，像是撫摸著空氣，對方卻下意識的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手指，像是習慣了千百遍的。

    姜葉用溫和的力量將她的魂魄裹著，小女孩打了個呵欠，臉上浮現出了困意，竟是慢慢閉上了眼睛，而后身體逐漸往河底沉下去。

    姜葉不發一語，跟隨著她沉陷下去的身體，一直到了河底。

    這條河深大概有三四米，河底遍布著泥沙水草，偶爾能看見人類丟掉的各種垃圾物品，而在這水底，蜷縮著一具很小的白骨，就像是縮在一起沉沉的睡了過去一樣，小小的，安安靜靜的，只是沒有了腦袋。

    而可愛的小孩鬼魂，也蜷縮在一起，保持著和白骨一樣的姿勢，沉沉的睡著，

    “這是，那個孩子的尸體？”劉玥驚訝。

    姜葉看了一眼懷里的腦袋，意識到了這個骷髏頭頭，大概就是這孩子的腦袋。

    現在湊近了看，你就能看見，那支從眼眶中長出來的紅色的荷花，扎根在腦袋里邊，根部緊緊的穿透了骨頭，因此骷髏頭能看見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紋，像是下一秒就會碎開了，但是這些荷花的根莖，卻又死死的將它聚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和諧的共生環境。

    姜葉看了一眼，將手里的骷髏頭放在了缺了一個腦袋的皚皚白骨上，紅色的荷花，隨著水流的移動方向，微微擺動著，搖曳生姿。

    “走吧！”她說，率先朝著水面浮去，劉玥緊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