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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唳關上光腦,重重揉捏了一下眉心,這才發現另外幾個人已經沒再說話,黎星漠握住了他不自覺用力攥成拳的手掌,有點緊張地眨了一下眼睛:“藍斯先生是聰明人,不會有事的?!?/br> “嗯?!比粥Τ脸恋貞艘宦?,“我們之前也猜測過這種情況,做了相關的準備。我只是擔心,現在就連林熠都聯系不上,不知道是預料到了會有此事還是波爾的情況比星盟說得還要嚴重一些,甚至連氟勒穆都被波及到?!?/br> 不論是哪一種,對于現在的他們,也只能充當一個沒什么用的隔岸觀火角色。 戎唳當然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只是克制地緊蹙起眉頭,握成拳的手掌松開,安撫地拍了拍黎星漠的手背,“乖仔,累不累,要休息一會兒嗎?” 橫豎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再說,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走進了里間。里間的休息區域被劃成一個一個的小單間,全心剛剛叫人在最外圍留了幾個休息的空位,此時,經過一夜的心驚膽戰,大部分活下來的人都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黎星漠和戎唳走進屬于他們兩個的小小天地里,下一刻,戎唳就默不作聲地抱了過來,呼吸交錯間,戎唳悶在他肩窩說道:“星漠,我還是很擔心,如果林熠和藍斯不能及時匯合,我們的勢力分散,那恐怕……” “我知道,我明白的?!?/br> 黎星漠懂戎唳的未竟之言,他們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就像現在,黎星漠清楚地知道,戎唳只是需要傾訴與陪伴。 跌宕起伏的人生讓他們痛苦不堪,可是也讓他們擁有了遠比其他伴侶要更強烈的羈絆。 松軟的發掃在頸間,黎星漠覺得有點癢,不過忍著沒動,反而伸出手臂將很大一只的戎先生圈在自己懷里,像小朋友抱住了比自己大很多倍的熊熊玩偶,哄小孩似的輕輕拍著:“藍斯他們會沒事的,你的朋友都厲害,你要相信他們,嗯?” 戎唳沒出聲,但是好像被說服了,又過一會兒,才聽他說道:“崽,那你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什么?”黎星漠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戎唳已經挺直了腰,眉眼深邃,專注地盯著他看,雖然沒什么表情,但黎星漠就是莫名覺得對方好像有點不滿,果不其然,只聽戎唳說道:“壞學生才會忘了老師教過的功課,比如說,如何坦誠地與另一半交流;再比如說,和我交換心事還有秘密?!?/br> 普爾不再是原先的那個普爾了。 這句話忽然隨著戎唳話音的落地,突兀出現在了黎星漠的腦海中,令他心神猛地激蕩,好像之前的感受都朦朧,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紗,直至此時,所有痛苦和不甘心,才終于遲緩地邁上他的心頭。 “我……” 黎星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一路走來,他始終如同一根繃緊的弦,連傷感都沒有余力,可是現在,戎唳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此清晰地提醒著他:籠罩在現在的普爾之上的是經年的風與雪,這個星球是茫茫宇宙間的那艘特修斯之船,一切要素和回憶都清空改變之后,那還能稱作是他的家鄉嗎? 黎星漠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但是同時又隱隱覺得松快了許多,戎唳的懷抱很暖和,讓他連清除沉疴的過程都不那樣痛苦;他也終于懂得為什么自己在之前的所有瞬間里,都只是覺得迷茫,從頭到尾,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好像他在等的,就是這一刻,或許也不是這一刻,是與戎唳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靜靜擁抱過的每一刻。 “我沒有家了?!彼局粥Φ囊聰[,顫聲說。 “你住在我心里,”戎唳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只要有我在,乖仔,心安處就是家?!?/br> 這個基地之外,漫天冰雪依然在飛舞,除了他們之外所有的人好像都別有用心,可是最起碼在這一個瞬間,他們還能享有片刻的靜謐。 即使是暴風雨將要來臨的前夕。 - 而另一邊,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藍斯仰著面急促喘息了幾口,手上與臉上皆可見細小的傷痕,他旁邊的華德狀態也沒好到哪里去;兩個平日里被萬眾追捧的貴族alpha現在和路邊的乞丐也沒有什么區別,甚至乞丐都不必像他們一樣為生存而擔驚受怕,他和華德是已經淪陷的勞浮緹的意外,對于這群已經瘋魔的人來說,他們連呼吸都是有錯。 藍斯聽見不遠處的嚎叫,那些畏畏縮縮的上流人士仿佛變了個面孔一般,肆無忌憚地對普通人頤指氣使,所到之處滿是傷員和殘尸,火光與乍明的天色照亮他們緊致光滑的肌膚,即使是最年長的人也同樣煥發著生機,無一例外。 他終于在此刻明白,為什么先前凌覓蟄伏了那樣久,為什么勞浮緹與普爾的狀況完全不同,勞浮緹只有這些所謂的上等人身上才出現了那個標志。 崇尚權力的第三星系是如此吝嗇,一生都在為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耗費心機,甚至連長生不老的機會都不愿意給予他們眼中的平民。 “去他媽的長生不老?!比A德狠狠啐了一口,“那么想當老妖怪么?” 藍斯在這種境況下,依然懶得給出一個表情,他只是說:“這些人要權力,想把權力永恒掌握在手中,做出什么來都不稀奇?!?/br> “只是可惜,”火光逼近,嘈雜聲顯現,藍斯的淡色嘴唇張合,饒是華德,也沒聽清對方究竟說了句什么,但此刻也顧不上再問,情況緊急,他拉起親哥的手,“哥,他們過來了,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