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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藺霄一介書生,陪著關山娘日夜兼程,此刻只想酣然入夢去。 是以祝清圓一醒來沒瞧見他們,只看見了滿院子失而復得的寶箱,驚喜地像只出籠小兔。 小姑娘抬頭看見郎君倚在院門朝她笑,于是撒歡似的撲過去。 李衎也含笑抱住跳起來的她,輕聲問:“昨夜你說還有一點生氣,那現在呢?” 祝清圓大大方方地環住郎君的脖頸,笑得眉眼彎彎,蹭在李衎肩頭說:“現在一點也沒了!” “你今日怎么穿的這么齊整,硌死我了……”小姑娘伸手往郎君腰間的躞蹀帶抓去,想移移位置。 李衎則順勢將祝清圓放下:“今日休沐結束,我要進宮一趟?!?/br> “好吧?!毙」媚镆酪啦簧岬爻蹲±钚b的袖子,“那你早點回來?!?/br> “嗯?!?/br> 但李衎應聲后還留在原地,祝清圓不解地看他。 郎君無奈提問:“你就沒什么想要的?” 端陽過后便算是真正入夏了,京城內大大小小的鋪子,衣食脂釵諸物都要從頭到尾上新一遍,也是各家姑娘們采買稀罕物件的好時機。 可惜祝清圓完全沒明白李衎所指,滿心滿眼都在濃情蜜意中。 于是李衎眼見祝清圓突然扭捏起來,害羞地捂臉跺腳。 李衎:“?” “那好吧……”小姑娘嬌聲嬌氣,閉上眼睛,菱唇微嘟,連鼻尖都泛著微紅。 郎君失笑,無奈地俯下身。 他先是在小姑娘額心一吻,而后才克制地從她唇邊擦過,壓嗓含笑:“傻丫頭?!?/br> 五月,榴花照眼,薝匐有香。 留贈脈脈間。 - 日子從薄衫香汗中逝去,蟬鳴愈來愈盛,轉眼便到了盈陽公主的大婚之日。 “齊物?!崩钚b起身,皺著眉正適應著射進屋內的日光,喚人來替他更衣。 小廝低著頭,捧著疊整齊的晴山色圓領袍,繞過屏風來到李衎身側。 “齊物”的動作好似沒有平常那般麻利,郎君垂眸看去,而后笑出了聲。 “呵?!崩钚b伸手掐住那人的臉頰,白皙軟彈,“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打扮成小廝模樣的祝清圓嘿嘿一笑:“我才不想再和那些京城貴女同席!” 她搖搖李衎的胳膊,撒嬌道:“好不好嘛?” 李衎也拿小姑娘沒辦法,只得依她。 隅中吉時,盈陽公主的嫁輦從宮門出。 禮官執玉笏隨行,身著紫衫的天武官抬著百轎如游龍般串過御街,盡是天家珍玩。 公主端坐在轎內,層層疊疊的紅羅銷金掌扇步障中,隱約露出轎頂上滲金銅鑄的云鳳浮雕。 隨行宮人近百,群黎百姓們只能從華麗宮袍的衣縫中瞥見幾分。 祝清圓身為小廝,只能隨李衎一并等在公主府,無法上街去好好瞧一瞧熱鬧。 裴父雖不必像其余人家娶親時那般招呼同僚,卻依然在廳堂內踱來踱去,緊張又難掩大喜之情。 婢子們在喜慶中迎來穿往,為接下來的九盞婚宴做準備。 而裴耀清身著絳紅袍站在門口,他還是那謙遜有禮的模樣,淡如修竹。 李衎則與其余同僚們坐在偏廳小歇,眾人相互寒暄,吃著點心喝著茶。 “餓不餓?”突然,郎君壓低聲音問祝清圓。 她如今是小廝身份,站了一路,且沒吃沒喝。 原本祝清圓在左顧右盼看熱鬧,還不覺得,可現下李衎一問,倒真有些餓了。 小姑娘趕緊點點頭。 “齊物,續茶?!崩钚b拈起一塊藕粉糕,神色自若地吩咐祝清圓。 祝清圓自然明白郎君的意思,趕忙彎腰,雙手將茶奉上。 她的衣袖正好將自己的臉擋了個嚴實,趁著遞茶的動作,小姑娘迅速張嘴咬下了那塊藕粉糕。 小臉鼓鼓囊囊,偷偷笑著。 李衎將指尖的糖屑擦掉,又剝了些核桃仁,攏成一把偷偷塞入祝清圓手心。 二人就這么暗度陳倉,將小姑娘的肚子喂了個半飽。 祝清圓扯扯李衎的袖子,小聲道:“我渴了?!?/br> 喝茶的確不像吃點心那么好糊弄,處處有聲,動作也大。 但祝清圓顯然已想好了該怎么做,她端起茶壺,躬身道:“我去給殿下換新茶?!?/br> 實則祝清圓是準備找個人少的地方喝個爽。 李衎笑著隨她去。 天氣炎熱,人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擺放的冰獸不停地化水,又被人換上新的。 祝清圓為了女扮男裝,還特意用白絹將前胸給裹住,此刻幾乎要被汗水浸透了。 她急匆匆地以李衎的名義要了一壺上好的冷茶,可還沒來得及仰頭海飲,便被人叫住。 “小蒼頭!快過來搭把手!” 祝清圓一時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小廝的身份,愣了一瞬,才轉過身去。 叫住她的婢女滿臉急躁,正吃力地將一盆蕙蘭從香幾上挪下來。 婢女見祝清圓不明就里的神色,更惱了:“快過來呀!公主馬上就到了!” 祝清圓只得把茶隨手放下,灰溜溜地過去聽憑使喚。 那婢女一邊換上新的花一邊碎碎念:“都說了別一大早就把花擺上,到晌午可不曬蔫兒了,那老婆子還非不信……” 祝清圓可不敢惹這樣氣頭上的人,乖乖低頭做事。渾然不知有人揭開她的茶壺蓋子,偷偷倒了些粉末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