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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祝清圓愣愣問道。 “習武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母親與jiejie?!?/br> 祝清圓抱著枕瓜默默良久,也許想到了自己的從前。 隨著山路崎嶇,日頭也愈來愈盛,汗珠順著祝清圓的下頜流入肩窩,可以看出她已是強弩之末。 李衎伸手想要接過那只枕瓜,卻被祝清圓轉身避開了。 祝清圓看了看那小孩,她依然是一言不發挑著簍子,已然汗流浹背,但仍舊習以為常地在堅持往上爬。 看著這樣的景象,她有些羞愧。 同是命途多舛,自己大概太懦弱了些。 李衎好像看出了祝清圓心中所想,抬手輕輕撥開她擋在眉眼的鬢發,嗓音低啞道:“圓圓不必妄自菲薄?!?/br> 她抬頭看向李衎,心中淌過一股暖意。 二人故意落在那小孩身后,緩緩走著,輕聲交談。 “你能找人教她學武嗎?”祝清圓問。 “可以?!崩钚b點點頭。 他心中早有打算,這小孩根骨不錯,恰好再過兩日關山娘與藺霄二人便要進京,正好讓其拜入師姐門下。 走走停停間,三人也終于抵達潭清觀門口。 看門的年輕小道認得來送菜的女孩,歡歡喜喜地喊道:“亭月meimei!” 他走到跟前才發現,祝清圓與李衎二人手中也拿著蔬食。 但他們二人氣度華貴,必不是一般的山下善信。 于是小道行了個恭恭敬敬的禮,問:“二位道友這是?” 李衎將米面與祝清圓手中的枕瓜一齊放回簍子,而后才從袖中掏出淮陽侯府的玉牌。 “我們來見無頤散人?!?/br> 小道士自小長在潭清觀中,對觀中諸人都頗為了解,當下便猜到這位郎君是無頤散人之子,當朝炙手可熱的權臣。 亭月倒比修道之人更清凈,只默默做著自己該做的事,熟門熟路的挑著扁擔去了潭清觀的伙房。 小道士也連忙引著二人進入觀內,古松如蓋,青煙繚繞。 潭清觀是與禪元寺不一樣的靜謐之感。 隨著越來越接近老侯爺所在的元君殿,祝清圓rou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扯著腰間香囊上的流蘇不松開。 李衎目不斜視,卻好像什么都知道,將小姑娘的指尖攏在手心,讓她安心。 午時寂寂,無頤散人早已入辟谷之境,每日都是打坐靜心,對外面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充耳不聞。 小道士也不敢開口喚無頤散人,只把李衎二人帶到靜室門前便退下了。 祝清圓在門扉旁往里探看,才發現侯爺竟已須發全白。 她不由回憶起來,關于淮陽侯與懋柔長公主伉儷情深的傳聞。 據說當年淮陽侯征戰沙場,身死的消息被斥候連夜報回京城,本就身子不好的懋柔長公主得知后直接暈了過去。 而后長公主一病不起,等到侯爺奇跡般生還返京的時候,長公主已經撒手人寰。 兩人互相沒有見到對方的最后一面。 淮陽侯一夜白頭,皈依無為。 原來傳聞竟是真的,可那時候李衎還很小吧,大約五六歲?祝清圓轉頭看向郎君,有些心疼,于是緊了緊二人交纏的手指。 “父親?!崩钚b喚道。 侯爺聞聲眼皮都未抖一下,依然閉目靜心盤坐著。 李衎早知如此,不甚在意地笑笑,繼續道:“我要成親了?!?/br> 祝清圓被郎君牽在身邊,羞得低下頭去。 侯爺終于有了反應,緩緩睜開雙眸,側身往門口瞧了一眼。 但什么都沒說,又轉回去繼續燃香靜坐。 祝清圓無所適從地看向李衎,她還以為是自己被嫌棄了。畢竟剛剛才大汗淋漓地爬上山來,妝發凌亂,顯得很不得體。 好在侯爺下一刻及時出聲,解救了祝清圓的窘迫。 “帶人去客堂歇息吧?!?/br> 李衎毫不留戀地將人帶走。 直到離開元君殿,祝清圓才小聲問道:“侯爺是不是……不喜歡我?” 郎君輕笑出聲,顧而言他:“若是從前,他連看也不看我,遑論開口答話?!?/br> “他是看你勞累才吩咐我去客堂,否則我早被他趕下了山?!?/br> 祝清圓眨巴眨巴眼,終于明白了此情此景,竟然算是李衎沾了她的光。 - 潭清觀的客堂坐落在山崖之上,觀景一絕。 祝清圓眺望著遠處星星點點散布的茅田屋舍,蕓蕓眾生,忽然心生感慨。 她想起了教她做豆腐的施jiejie、上京途中替她沐浴的小女娃、不肯為妾寧愿自力更生的裴家表妹、還有今日這位一心學武的小姑娘…… 無法科考,不分家財,女子在這世間活得尤其艱難。 縱然她如今平安富貴,還尋得了一心人,但也許是兩世經歷教會了她憫然天下。 她終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李衎,我的箱子是不是快到京城了?” “大約明后日到?!崩删贿厡⒉鑹胤旁诶淙星邲?,一邊回復道。 “我想把這些錢財散做女子善堂!”小姑娘背著日光,沖他粲然一笑,眼神堅定而明媚。 “那嫁妝……我就只能從簡咯?” 李衎也不自覺地隨著她勾起唇角:“只要有你就好?!?/br> ◎最新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