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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殿下那頭忽地傳來了貴妃令,他也沒多想,只以為貴妃終于愿意讓殿下也接觸這件事,這樣一來,也就更周全一些。誰知,這竟是裴宣的一個圈套! 壽清面色微變,道袍下的手緊緊攥在了一塊兒。 若殿下真沒打算再用他了,他此刻認了這罪名,會不會就出不來了? 這一刻,壽清想了很多。 他想到貴妃已經在后宮沒什么對手了——最大的對頭顧賢妃已倒,皇后娘娘生下朝陽公主后便子嗣艱難,不宜生育,新進的妃嬪根本無法撼動貴妃的地位,她不再需要再依靠美貌維系圣心,這被百姓視為邪祟的丹藥,她還需要嗎? 而他們的舉動被京兆尹看在眼里,忽地,他靈光一閃,明白了那隱隱不妙的預感的來源。 國師! 煉丹! 駐顏丹! 他悚然看向裴宣,腦子里冒出一個驚人的想法。 不會吧…… 這廝,如今已經膽大包天到要去挑釁貴妃母子了么? 民間盛傳蘇貴妃以妖顏獲寵,年過四十仍舊如二八年華般年輕美貌。他一直以為這話是戲言,畢竟,他沒面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妖妃。 可傳言,萬一是真的,那深受貴妃信任的壽清在此間事中扮演的角色,就很難不與今日之事串起來了。 京兆尹眉頭皺了起來,有些舉棋不定。 他是打算做陛下的刀劍,可沒準備去向陛下的心口上刺……貴妃母子受寵多年,萬一真是陛下的逆鱗,那他這回不是表忠心不成反而自尋死路了? 即便是陛下厭棄了貴妃,也不該是先讓百姓知道貴妃的惡行。 念此,京兆尹幾乎是立刻就有了決定:“此案歷經數年,其間細節無數,本官決定,將涉案相關人等收押在京兆大獄中,若查證屬實,為首的道士和仙安觀的幾位尼姑,自會按我朝律例處置!” 看戲看了一半就被人中斷,百姓們有些不大樂意,有的人就在里面問:“大老爺,會怎么處置???” 京兆尹面色凝肅:“若屬實,自該處斬!” 說罷,便給衙役使眼色,準備先將人押送到內牢中去。 忽地,人群中又沖出幾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在公堂上呵斥道:“放肆!你可知,這是當朝國師!你一個三品官,豈能收押國師?” 來人是壽清留在大覺寺的徒子徒孫,他們輾轉聽到了消息,趕來時,只聽到京兆尹最后處斬的宣判。這下子再顧不了什么,立刻沖進來表明身份。 京兆尹愣了愣,旋即在心里破口大罵:蠢貨! 他為了皇家顏面想遮掩一二,說不定此番還會讓這個罪大惡極的壽清逃脫,偏偏這些道士是一群棒槌,直接上來自報家門,生怕壽清死得不夠快似的! 卻也心知,這下子,恐怕很難遮掩了。 他看了一眼神色沒什么變化的裴宣,心頭微凝:這些道士倒是來得巧,陰差陽錯地闖進來,是巧合么?方才那聽起來沒文化的百姓問的那一句,是隨意問的嗎? 壽清也被這變故驚得睜圓了眼睛,旋即沉默了一下,眸光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裴宣。 而進來的小道士見局面僵住了,以為是國師的身份沒能壓住這幾位,又氣呼呼地道:“我師祖是陛下親封的國師,深受貴妃娘娘和晉王殿下的看重……” “放肆!”聞言,一直顯得和顏悅色的裴宣忽地變了臉色,出聲呵斥那口不擇言的小道士:“宮里貴人,豈是你能隨便攀咬的?” 京兆尹默默地抽動著嘴角。 他等到了。 他親手設了局,還要讓壽清自己的人來背鍋。 這滿堂的人,都被他玩弄得像小丑一樣。 事已至此,壽清終于回過神來,也不再掙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貧道的確是壽清,京兆府無權審問,裴大人,帶貧道回錦衣衛詔獄吧?!?/br> 裴宣卻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揮揮手讓人將這些人帶走,走出衙門的時候,沉聲道:“今日之事,無關宮里貴人,還望各位管好自己的舌頭?!?/br> 京兆尹無語。 堵不如疏的道理裴宣這個老手難道不懂么,他就這樣直白地威懾老百姓,豈不是逼著他們往這方面猜? 他喪氣地揮揮手,準備退堂了。 臨走前,果然聽見還沒散的百姓們在小聲交談。 “那人真是國師,還說貴妃看重他呢……” “嘖嘖,這駐顏丹,是給那位用的吧?” “怪不得四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姑娘,敢情都是用貨真價實的小姑娘的血養出來的……” “噓!可別亂說,要掉腦袋的!” 人們互相擠眉弄眼,神色中帶著難掩的戲謔,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等了一夜,等來這個驚人的消息,也不算是白白站到腳尖發麻了。 京兆尹卻在頭痛。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陛下可能會召見他,斥責他為什么要執意在這里審壽清。 …… 錦衣衛衛所。 關押了壽清和和敬一干人等,裴宣望著晉王府的方向,微微斂眉。 這么大的動靜,這位真的不知曉么? 還是說,蘇貴妃用丹藥一事,他當真不知情? 他微微吐了口氣,不做他想。 究竟如何,明日一面圣,就知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