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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錯…… 淮南王想到意外去世的齊氏,眸光閃了閃:最容易出差錯的那一環已經斷裂掉,其他人縱使是嗅到了什么,也不過是捕風捉影,毫無根據。 他笑了笑,出聲安撫端王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悲觀,眼下陛下還沒有向您發作的意思,就代表他尚可容忍。接下來這段時日,殿下管好手下的那些人,不要讓人抓住把柄,低調靜候一些時間即可。陛下這火氣,縱然是對著您的,也早晚會消散的。殿下是長子,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br> 聽到這兒,端王心緒大定。 對,他是長子,是以即便年幼的時候吃盡蘇貴妃那妖妃的苦頭,可一旦想辦法走進那些朝臣的視野里,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支持他。即便是父皇心里偏心老四,可他看得出來,父皇也很在意祖宗法度,在意青史評判,所以一直對他和老四的爭端視而不見。這,已經是最大的支持了。 這關頭,只要他耐下性子沉住氣,把林家送給父皇放放血,想來,不會有大事。 順便也能瞧瞧,裴宣是真失去父皇的信任了,還是只是替他承接了父皇的怒火。 兩人對裴宣的進言內容都不太在意,也無從探聽。 錦衣衛表面對外放出了要針對端王的消息,實際上有用的一句都沒透露,縱然裴宣先前拿過陸家的卷宗,端王也沒覺得他會這么快查清楚上報天聽,不過從皇帝壓根沒準備宣召他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是什么要緊事。 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 裴宣連著三日都沒去九宜胡同,元姝有些心神不寧,遣了施嬤嬤去國公府探聽消息。 施嬤嬤回來后臉色很難看,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元姝發了火,才將實情告知于她。 聞言,元姝臉色一白。 施嬤嬤怕她出什么閃失,到時候大人出來反而不好交代,忙扶住她寬慰:“大夫來瞧過了,是皮外傷,可傷口有些駭人,想來是不忍姑娘知道了擔心,是以也沒來通知姑娘一聲?!睕r且裴宣被皇帝禁足了,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說了,也只是平添擔心。 元姝眼角微紅,沉默不語。 頭上的傷,哪里有什么小傷?她手指被繡花針扎到尚且吃痛不已,他被那樣沉的東西砸了腦袋,豈不是頭痛欲裂,坐臥難忍? 這一刻,她簡直恨極了紫禁城里的那一位——明明是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忠臣,替他拔除朝廷的蛀蟲,他卻這樣兇殘待之,這皇帝,真不是個東西! 施嬤嬤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擔心的是裴宣失勢,沒了權柄,什么外室的自然也難以周全,勸道:“姑娘,沒事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宣哥兒想來只是一時御前失儀,惹了圣怒……他那樣能干,等陛下手里沒了得用的人,這氣自然會消的?!?/br> 國公府的人不知內情,俱是以為這是裴宣御前失儀惹來的禍事。 元姝卻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這回她明里暗里都幫著大人做事,縱然不知全貌,卻也明白大人是鐵了心和淮南王做對,和淮南王支持的端王做對。事涉皇權更迭的大事,哪里能等閑視之? 想來,是在陛下面前告淮南王甚至端王一狀,觸怒了陛下。 這份差事,元姝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論勤勉,這大嘉朝的高官們怕是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 他花了這么大的力氣,如今卻全盤皆輸,被陛下奪了職禁足在府里,飽受爭議,恐怕,是比外傷更讓他消沉的傷勢。 她有了決定,站了起來:“嬤嬤,去通知一聲穆瑞,我要去見他?!?/br> 施嬤嬤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姑娘,大人眼下在禁足,不能出來見您……” “我知道,所以我去見他?!?/br> 她說得沉穩又隨意,好像是一間無關緊要的事,施嬤嬤卻大受震動,深吸了一口氣:元姝是外室,尋上門去,縱然大人沒有娶妻,國公夫人必然也不肯讓她進府的,為了大局,說不定還會對她出手。她就不怕,這一去,會丟了性命? …… 國公府。 驕陽如火的天兒,穆瑞額頭上卻在冒冷汗。 門人見他從外邊回來,身后又跟了個瘦瘦小小的小廝,笑瞇瞇地道:“瑞爺,這是?” 穆瑞沒敢回頭,輕咳一聲:“我遠房親戚,二爺看中了,留在書房做個書童?!?/br> 那門人一聽,也沒說什么,笑著寒暄幾句便放了行,只擦身而過的時候,瞟了一眼,覺得那新進的小廝唇紅齒白,倒是頗有幾分少年風流意味,只是約莫年紀還小,不曾長開,身量不足之余,還有幾分女氣。 但世子房里的事,他們向來是不敢多問的。世子丟了官,和他們也無關,哪怕世子只有個閑職,那也是府里頭一份兒的主子,將來這偌大的國公府,還不是他來繼承? 另一門人打著蒲扇過來,笑看遠去的穆瑞一眼:“他家里人不是都死絕了嗎?倒還冒出個親戚來?!?/br> “呸,你這張嘴真不值錢,小心讓瑞爺聽見了,扒了你的皮?!?/br> 那人訕訕:“這也是實情……” “再不濟,不是還有穆順這個親弟弟嗎?發洪水這種天災,你倒拿來說嘴,從前的親戚十幾年后尋過來,怎么,不成嗎?” 那人被訓斥一通,連連討饒:“是我說錯了。大哥,別怪,我沒那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