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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宣帶著捧著食盤的丫鬟們進來的時候,元姝正由丹蘭服侍著喝茶。 見他來了,那美人忽地偏過頭去往邊上靠,竟是一副要避開他的樣子。裴宣挑了挑眉,無聲地示意下人們都下去,坐在了她旁邊。 “怎么了?”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溫聲道。 “……我現在可丑了,不想讓大人瞧見?!?/br> 還是小姑娘脾氣。 裴宣失笑,哄了幾句也不見人扭過頭來,只好捏著她的肩膀將人扳過來。 美人一襲鵝黃色的衣裙,腰肢瞧著又細了一圈,臉上沒什么血色,很是憔悴,縱然如此,微紅著眼睛抬眸的樣子,仍舊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裴宣裝作仔細打量她的樣子,末了,故意道:“瞧著是比從前遜色兩分?!?/br> 元姝本來迅速垂了腦袋正喪氣,一聽這話,卻立刻抬起了頭,不滿地嘟囔:“大人!哪有您這樣的?”像只氣鼓鼓的小獸,這才有了幾分生機。 “雖是如此,也勝過這世間九成九的女子了?!迸嵝麌@了口氣,將人撈過來攬入懷里,手掌摩挲著她骨感的后背,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所以啊,好生吃飯,養好身子骨,到時候就仍舊是這世間最美的一位?!?/br> 元姝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感受到那寬大的掌心在她后背上安撫地拍了拍,瞧出了面前這個男人是真心地在心疼她。 在他眼里,她不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他是在真心地盼望著她一切都好,就如同這世上所有舉案齊眉的夫妻一樣。 元姝心里暖暖的,輕輕嗯了一聲,那人才慢慢松了手,回身從桌上舀了一盅湯,青花茶碗里盛著的是綠豆湯。她進來胃口不佳,葷菜是一樣都吃不進去,裴宣只好讓人煮些清淡又開胃的湯。 綠豆湯的豆子煮得很細軟,元姝捧著喝了半碗,感覺舒服了不少。裴宣便又哄著她吃了些白菜汁熬的翡翠豆腐,沒有半點葷腥,味道卻是難得的鮮美可口。 她看得出來裴宣在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待用完了飯,見他要走,忽地起身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后背上,道:“大人,我會快快好起來的?!?/br>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裴宣微微偏頭,能瞧見那雙水潤清亮的眸子里滿滿都是對他全身心的依賴。 放在從前,裴宣恐怕已經喜不自勝。但如今,時移世易,他竟變得更加貪心。 他每一刻都在希冀著,他的嬌嬌兒,對他除卻依賴,更余愛慕。 如同他一樣的,多年如一日的愛慕。依譁 “好?!?/br> * 船行至河間府,京都終于遙遙在望。 一行人不再疲于趕路,便下了船,改為陸路,自然,也是出于裴宣想讓元姝養養精神的心思。 飛魚服繡春刀一出現在客棧,客棧老板便換上恭維神色,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好酒好菜的招待著。 錦衣衛辦差,本也是不飲酒的,只是指揮使大人下了令,會在此處待兩日修整,一群習武的漢子也就沒了顧忌。 正說笑著,一個肩挑扁擔的散戶進客棧送酒。大堂里的錦衣衛先攔了下來,卻是一壇香味醇厚的好酒,不等客棧老板多說,便先買了下來,兄弟們分著吃。 二樓廂房上門簾低垂,元姝坐在窗邊,聽到下面有男人吃酒猜拳的聲音遙遙傳來,瞇起眼睛笑,心間思量:也不知大人在不在其間,若是在,吃醉了酒不知還會不會如那晚一般…… 自打上了岸,沒了暈眩的威脅,她心情好轉了許多,面貌也跟著容光煥發,到如今,身子骨已經養得差不多了。 她實然今晚也有心想分一杯酒,嘗嘗味道也是好的,可惜裴宣把她看得很緊,像待一個蹣跚學步剛長牙齒的孩子,什么過分的都不許她吃。 她細細碎碎地想著,視線落在院子里那架葡萄棚上綠意盎然的枝葉上兀自出神,等晃過神來,外邊的動靜竟然已經小到難以察覺了。 元姝眉梢微垂,暗道自己怎么走了這樣久的神,也不見丹蘭進來侍奉膳食。忽地聽見身后珠簾晃動,眸子里便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縱然心中對大人“怨言”頗多,可瞧見大人,她總是歡喜的。 待她扭過身去看,臉上的笑意卻滯住,唇色一白。 …… 裴宣揉了揉眉心,踱步往二樓去。 上回吃酒在她面前鬧出那么大的笑話,如今他對飲酒的態度就變得極為謹慎??赡筒蛔∈窒碌苄謧兊臒崆?,他身為一所長官,終究還是盛情難卻,喝了兩杯。 只是這酒卻比想象中的后勁兒大,不過是兩小杯,此刻他竟走路都有些晃了。 搖了搖頭,剛踏上一階,忽地聽見樓下有瓷器碎裂的聲音。 裴宣心中一肅,攥緊了拳頭讓自己神色清明下來,快步下了樓梯。卻見方才還笑得開懷的弟兄們個個不勝酒力地倒了,方才那聲響,正是一名軟倒在地的錦衣衛不慎摔了手中的酒杯發出的。 錦衣衛中,有好些千杯不倒的好手,怎么會全都被這酒放倒? 裴宣皺著眉頭去試了一人的呼吸。 還活著。 他心中一寒,猜出這酒十有八九有問題。 放倒了武力卓絕的錦衣衛,是想做什么? 他臉色驟變,大步上了樓,朝元姝住的廂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