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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這姑娘的病大好了,大人卻再也沒踏足過九云巷…… “忘不忘的,我也拿不準。倒是那位主兒,病好了把從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凈,連寫字都在從頭練?!?/br> “大人總不會是因此嫌棄一位美人吧?”李福家的哂笑著,放在尋常男人身上,怕是更喜歡這樣一夕之間變得對世事懵懂似孩童的漂亮小姑娘了。她眼珠子轉了轉:“難不成,那姑娘是忘了和大人的海誓山盟,惹惱了大人?想不到大人還是個多情之人?!?/br> 周嬤嬤啐了她一口:“說說那位也就罷了,還敢編排大人!你長了多少腦袋能砍?” 李福家的縮了縮脖子,尷尬地笑:“這不是在娘面前,在自己家里嗎……” “京城里,多的是在自己家里,和自己老娘婆娘瞎說話,轉眼就被大人抓去砍了頭的人呢?!敝軏邒呔娴乜戳怂谎?。 是啊,這位表少爺可不是尋常的世家公子,他可是讓百官聞聲色變的天子近臣,錦衣衛的指揮使裴宣裴大人。 李福家的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一種涼颼颼的感覺良久揮之不去。 * “瞧,今日這字還不錯吧?!贝E干,元姝笑瞇瞇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拉了丹蘭來看。練了一個時辰,也只寫了三十多個大字而已,不過筆鋒有力,較之剛失憶時提筆忘字,勉強寫出來的也是不堪入目的境況已是好多了。 一場高燒,燒得元姝將前塵往事忘得一干二凈,便是寫字看書這樣從前興許是尋常的事,失憶后做起來也是有些吃力的。這會子有了明顯的進步,元姝心里的雀躍和成就感頓時達到了頂點。 丹蘭不識字,瞧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姑娘的字越來越娟秀好看。在幾十張宣紙里劃拉了片刻,揀出一張來:“這個字最好看,姑娘,這是什么字???” 元姝一看,愣了愣:“裴?!?/br> “是大人的姓氏那個裴嗎?” “嗯?!?/br> 丹蘭眼睛一亮,順勢就勸了起來:“姑娘是不是想大人了?既如此,也該想個法子讓大人知曉才是?!?/br> 她們這起子人本就是大人專為姑娘置的人手,若大人將這里忘了,周嬤嬤還能回高家去,她們可沒地兒去。姑娘現在這等境況,哪里有自己的閑錢,只怕轉頭就只能叫了人牙子來將她們賣了……能遇上一個良善的主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是以,丹蘭對于這件事格外的上心,每日里總要勸上兩三回。 元姝大好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她不記得從前的事,而小院里伺候的人也沒有從前跟她有過交集的,多日的打聽,也不過只知道她是錦衣衛指揮使裴大人養的外宅,據說是從風月之地贖身帶出來的。 但瞧眼下的境況,只怕不止是個外宅,還是個失寵的外宅…… 元姝扁著嘴對著銅鏡撫了撫自己姣好的面容,萬分不解:縱然失憶,可生得這樣一副皮囊該是令萬千男兒趨之若鶩的美嬌娘這種常識她還是有的,裴大人那名號聽得嚇人,可想來也是個普通的愛美人的男人,否則怎么干得出養外室的事? 可如今,她病好了快有十幾日了,除了最初的那一日,她竟再也沒見他來…… 再不來,那奴大欺主的周嬤嬤說不定過段時日就要讓她餓肚子了!她手里可沒有周嬤嬤的身契,有什么籌碼來壓她? 元姝凈了手,咬了一口香酥的芙蓉糕,心下有了決定。 * 周嬤嬤在家里滯留了一個多時辰,才又慢悠悠地晃回九云巷。 一回來,便瞧見廊下立著一位膚光如雪的絕色佳人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她不禁一陣心虛,到了跟前,卻率先發難:“姑娘,老奴說過多少回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注重規矩,這樣的衣裳,如今已經不能穿了。從前不論,如今您是大人的人,一舉一動都代表大人的顏面?!?/br> 元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普通的制式,只不過雙肩處是一層紅紗制成,其間的單薄香肩隱隱可見,算不得出格,但落在周嬤嬤眼里,總歸是不大像世家女子。 周嬤嬤便見那女子從善如流地點頭,卻是親熱地挽了她的手臂:“嬤嬤教訓得是。嬤嬤是高家的老人了,見識廣?!?/br> 誰都愛聽恭維的話,更何況此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主子,周嬤嬤十分受用,笑了笑:“老奴也是為了大人著想,若是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姑娘可別放在心上?!?/br> “怎么會?”元姝眼睛亮晶晶的,“說起大人,我還要請教嬤嬤。聽聞大人是在高老夫人院子里養大的,想來,嬤嬤定是很了解大人的喜好吧……” 周嬤嬤一噎,她在老夫人房里可不算最得臉的,否則,也不會被老夫人放出來任大人差遣,若是被賜了高姓的高嬤嬤,說不定還知道幾分大人的喜好。 但人被話架在那兒了,哪里能自己給自己沒臉,周嬤嬤只能硬著頭皮,編出幾個世家公子的通病——愛干凈、只喝名貴的大紅袍等茶的瞎話。 女子笑吟吟地一面聽一面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末了,低聲對她苦笑道:“嬤嬤,您也知道,大人好些時日沒過來了。這些東西,我學了也沒什么用。不知道,嬤嬤可否去大人跟前提提我?這樣,對您也有好處……” 元姝早想明白了。周嬤嬤自恃是裴宣派過來管教她規矩的,不許她出門,自個兒卻三天兩頭往外跑。至于其他的奴仆,怕是也不知道裴宣在哪里。要想主動出擊,也只能借助此人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