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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是工作,這一次是秦露。 可是秦露又是以什么立場這樣要求他的呢?陳熙忽然覺得荒唐至極。 她正想轉身離開,男人卻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 “你醒了?” 陳熙只好站住腳,也不掩飾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直截了當地問:“要走了?” 他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緣故,她總覺得他看向她的目光格外的深邃。 好半晌,他才“嗯”了一聲。 陳熙點點頭:“燒退了?” “嗯?!?/br> “……” 他們之間竟然只剩下了這么無趣的對話。 她忽然覺得有點冷,起床時應該加一件衣服的。 她轉身往臥室走去,梁劭在身后叫住她。 “陳熙?!?/br> 她回過頭,他還是那么站在陰影中看著她,神色不明。 兩人就那么對視了片刻,她在他之前開了口。 “好好保重……”說著她目光移到他指間的煙上,片刻后又移回他的臉上,“繼續戒煙吧。還有……我們以后就不要再聯系了?!?/br> 到了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么有人說,最決絕的人未必是最無情的人——她終于能夠體會,有的人看似狠絕,其實只是料到自己會動搖、會不舍,那么就干脆把這把斬斷過往的刀遞到對方手上,讓真正無情的那個人來做這無情的訣別。 過了好久,梁劭才艱澀地說出一個“好”字。 之前看她那么神色自若,他以為她不知道他們這一次分離意味著什么……原來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怎么可以把訣別的話說的那么輕松? 他自嘲地笑笑,他怎么忘了,這才是他認識的陳熙啊,果斷、決絕,對聞聰是,對他也是。 至于昨晚,或許就是酒精在作祟吧。 心房像是破了一處,刺骨的冷風呼嘯著鉆入,讓一腔熱血逐漸冷卻。 …… 風塵仆仆趕回了誠信旅社,梁劭直奔秦露的房間。 秦露房門半敞著,里面很凌亂,顯然是在收拾東西。 梁劭推門而入,秦露見是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很快又恢復了淡漠的神情。 梁劭只關心一件事:“子航呢?” 她磨磨蹭蹭地說:“在后院?!?/br> 梁劭轉身要去找子航,卻聽秦露又說:“我明天一早就走?!?/br> 他停下腳步回頭哂笑:“我很好奇,不管怎么說,他是你的兒子,就這么迫不及待地丟下他離開,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和不舍嗎?” 聽他這么問,秦露的眼眶終于濕潤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有了點為人母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說:“怎么不會呢?他這孩子不夠聰明伶俐,總是做錯事,而且還很黏人,但他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不心疼他誰心疼他?可是我的前半生都奉獻給他了,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我不想再留在這里,而他跟著我,我們誰都好不了。我也是不得已,我只能做這樣的決定,不過這也是暫時的,我會盡快回來接他?!?/br> 說什么為自己活一次?什么才叫為自己活?無非就是自私的人為自己不負責任的行為換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罷了。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秦露又收起了悲戚的神情,不屑道:“你不就覺得我自私嗎?那你呢?你這么怕我走,還不就是不想管子航嗎?你哥在的時候真把你當成親弟弟,賺那點錢也要供你讀書,那幾年我說什么了?現在你哥剛走你就不想管他兒子了,你比我強在哪?不過你放心,你哥還有點存款,我只帶走一部分,剩下的錢還有這個小旅社,足夠子航讀書生活……” 忽然間,秦露的話嘎然而止,她的目光越過梁劭停在他身后的某處,她的神情也從剛才的不屑轉為了慌張。 梁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整顆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他回過頭,果然就見小小的男孩手扶著門框站在那,不知已經來了多久了。 秦露上前一步叫了聲“子航”…… 梁子航卻只是沒什么表情地后退了一步,顯然并不希望秦露靠近。 “別怪mama……”秦露哽咽。 然而子航沒等她把話說完便轉身跑走了。 子航雖然年紀小,但梁劭知道他其實什么都懂,見這孩子這反應,他心里不免自責,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害到他的。 這么想著,他也立刻跟了出去。 男孩子發了瘋的跑,梁劭一直在身后追,直到到了鎮子外的河邊,子航才停了下來。 見他不再跑,梁劭遠遠停下腳步,片刻后,才走上前去。 子航知道他來,并沒有動,目光沉沉望著河面。 還是梁劭先開了口:“如果,以后讓你和小叔一起生活,你愿意嗎?” 男孩子聞言只是笑了笑,但梁劭卻讀懂了那笑容中包含的心酸——他大概在想,他還有其他選擇嗎? 子航本來就很懂事,卻又好像在一夕之間成熟了很多。 這種撕裂式的成長梁劭自己也曾經歷過,所以他心疼他,卻也無可奈何。 沉默了好久,子航才開口,關心的卻不是他自己 他問梁劭:“我媽說你想去北京和那個漂亮jiejie在一起,你要是留下來,你倆豈不是要分手了?” 這一回換梁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回答子航:“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我只能留下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