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85節
折枝生怕被路過的宮娥瞧見了,慌忙伸手去推他:“折枝只有在萬壽節的時候,才會隨桑府家眷入宮赴宴。待宴席散去,便也一路輕車回府,怎會知道這些?” “玉樓錦meimei可還記得?”謝鈺的薄唇順著她的耳珠往下,落在她纖細的頸上,輕輕咬過雪膚下淡青色的血脈,語聲低啞,似在竭力壓抑著心緒:“這座偏殿名為瑤光,位于宮中偏僻處。是著成玉樓錦的妃嬪曾經的居所?!?/br> “前朝已亡,妖妃之名卻仍舊留存于世。甚至有傳言,幾名宮娥在灑掃時看見前朝妖妃對鏡梳妝,故而此殿無人敢住,也無人會在夜中入內。也曾一度荒廢,還是臨近萬壽節時,才修葺一新?!?/br> 折枝推不開謝鈺,雪腮漸紅——原是無人會來的廢殿,也難怪謝鈺如此的肆無忌憚。 折枝這般想著,卻也漸漸覺出不對來,立時便抬眼看向他,輕輕咬唇道:“那哥哥方才是將折枝帶到了一座會鬧鬼的廢殿里?” “鬼神之說,只是有心之人放出的傳言罷了?!敝x鈺自她的頸間抬首,那雙晦暗的漆眸便這般照進她的眸底,一字一句地問道:“那meimei如今可能告訴我。這樣一座偏僻廢殿,若不是meimei出去引路,蕭霽如何會來?” “折枝怎么知道——”折枝輕頓了一頓,錯愕抬眼:“哥哥怎會知道先生的名字?” 謝鈺淡聲啟唇:“meimei若想知道,便如實回答我?!?/br> “折枝方才已經回答過哥哥了?!闭壑χ坏糜忠蛔忠痪涞卣J真與他解釋:“折枝很是貪生,既然知道外頭有刺客,又怎會出去亂走?確是先生無意之間誤入偏殿。那時候,折枝沒看清他的容貌,還曾把他當成刺客,想拿匕首自?!?/br> 她說著,便從袖袋里取出那柄匕首來,遞給謝鈺,小聲道:“哥哥快藏好,懷器入宮,可是重罪?!?/br> 謝鈺信手接過,視線隨意往上一落,便驟然頓住。 小姑娘似是從未用過匕首,倉促之間并未闔好,還留著一縷雪亮的鋒刃在外,照亮了晦暗的夜色。 這柄匕首,確實曾經出過鞘。 折枝這回,似并未騙他。 謝鈺沉默稍頃,將匕首歸鞘自坐楣上直起身來,終是低聲轉開了話茬:“meimei如今可好些了?” 折枝這才發覺,自己與他說了許久的話,小腹中的疼痛亦漸漸消了下去。 方想頷首,卻又想起了他方才答應過的話,便輕聲反問道:“哥哥還未回答折枝,為何會知道先生的名字?” “我查過他的底細?!?/br> 謝鈺答得簡短,眸底暗色愈濃。 當初他只將蕭霽當做折枝幼年時的西席,查他的底細,亦查得太過粗略了些。 如今看來,應當事無巨細地重新盤查一次,務必刨根追底,查個水落石出。 -完- 第82章 ◎花期短暫,似雪上朝露,永遠見不得天光?!?/br> “往后離他遠些?!?/br> 謝鈺以這句話落尾, 便不再提方才之事,只淡聲對折枝道:“meimei若是好些了,便隨我回去?!?/br> 折枝微蹙了蹙眉, 抬眼見一輪明月已懸至中天,終是扶著坐楣站起身來,一壁隨著謝鈺往廊下行去,一壁輕聲問道:“是先回神仙殿內, 還是徑直回桑府里去?” “為追捕刺客,金吾衛趕來之時, 已將宮門下鑰。所有賓客皆在宮中留宿,不得擅離半步?!敝x鈺步下游廊,帶往一道青石小徑上行去:“我帶meimei去今夜的居所?!?/br> 隨著他的步伐向前,明月漸漸隱至云后,青石小徑上并未掌燈, 朦朧的月色落在石面上, 光影微弱。 折枝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遂抬手握住了謝鈺的袖緣, 跟著他的步子往小徑深處行去,略想一想, 又遲疑著輕聲問他:“圣上傷勢如何,會不會遷怒到哥哥?” “暗衛救駕及時, 并未釀成大禍。只一些皮外傷, 已交由崔白包扎上藥?!币股?,他的語聲略微一頓, 再開口時笑音清淡:“meimei這是在擔憂我?” “畢竟今日是折枝驟然來了癸水, 才帶累哥哥一同離席的。若是哥哥因此出了什么事——” 她說話間略一分心, 繡花鞋踏在石縫里, 頓時便是一個踉蹌。 謝鈺握住了她的手臂,替她穩住了身形。 折枝下意識地抬起眼來看向他。在夜色里卻看不清謝鈺的神情,只聽見那低醇的語聲里笑意似夜色般深濃了幾分:“meimei這是打算對我負責?” 這句話從謝鈺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有些怪異。 折枝輕抿了抿唇,覺得自己答是與不是都有些古怪,索性便輕輕側過臉去,輕聲轉開了話茬:“這里離居所還有多遠?若是等夜深了,恐怕更為難行?!?/br> “桑府眾人安置于萱若殿,離此處不遠?!?/br> 謝鈺重新抬步。長指順著她的衣袖垂落,將小姑娘纖細的手指攏進掌心里。 與她十指緊扣。 夜風拂過他的鬢發,溫涼如水,已不似夏至前后那般guntang得令人心生煩悶。 兩人安靜地順著青石小徑走了一陣,漸漸行至盡頭。 抬首便又能望見檐下懸著風燈的抄手游廊。 似有青衣宮娥挑燈等在廊上,遠遠看見兩人,便也快步迎上前來,笑著問道:“兩位可是今日宿在萱若殿里的貴人——” 折枝見有人來,雪腮微紅,慌忙將素手從他的掌心里抽回,斂進袖間,這才輕聲答那宮娥的話:“我們是隨著桑大人一同入宮的。勞煩姑姑帶路了?!?/br> “這位貴人客氣了?!?/br> 那名青衣宮娥笑了一笑,對折枝福身道:“這位貴人請隨我來?!?/br> 這句話是單獨對折枝說的。 折枝也知曉,男眷與女眷自然不能宿在一處,便對謝鈺彎眉笑了笑,說了一句‘那折枝便先過去了?!燹D身與那宮娥一同離去。 另一位宮娥也隨之上前,對謝鈺說了一樣的話。 謝鈺卻只淡聲拒絕:“不必,我認得去東側殿的路?!?/br> 說罷,便抬步踏上游廊。 游廊上燈火通明,四面懸著的菡萏風燈烈烈燃燒著,給這夏末時的夜晚平添上幾分熱意。 謝鈺緩緩收攏了長指。 掌心微溫,似還遺留著小姑娘指尖溫軟的觸感。 隨夜風而漸漸彌散,微至不覺。 * 西側殿里,折枝已洗漱罷,換上了宮娥們送來的寢衣,獨自往榻上躺下。 殿內寬敞,一應陳設華貴。榻上的錦被與軟枕用的都是上好的云緞,又熏染了淡雅寧和的沉香。 折枝起初的時候,還有些陌生之感,但漸漸便也習慣,遂吹熄了春凳上放著的紅燭,輕輕闔眼等著睡去。 不知何時,窗外似落起了小雨,綿密的雨絲打在半透明的竹篾紙上,瀟瀟作響。 折枝正是意識有些朦朧的時候,聽見雨聲,便也輕輕揉眼自榻上坐起身來,想著去瞧一眼長窗可關好。 若是斜雨打進了窗楣,澆壞了宮中名貴的物件,便是麻煩。 可足尖還未趿到放在腳踏上的繡鞋,垂落的紅帳便被人輕輕撩起。 折枝一愣,睡意一時去了大半,張口便要驚呼。 有微寒長指抵在她的唇上,謝鈺低醇的語聲低低響在耳畔,帶著幾縷微不可聞的笑音:“東側殿里的床榻有些老舊。我過來meimei這將就一夜?!?/br> 折枝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他的眉眼,啟唇咬上他抵在自己唇間長指,緋紅著蓮臉小聲道:“哥哥就不能去其他空殿里將就?” “夜色已深,還落著雨。meimei這時攆人,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謝鈺語聲慵然,抬手解開了領口的玉扣,將外袍放在不遠處的春凳上,微微垂眼看著折枝,似在讓她睡到里側去。 折枝卻不動彈,只是伸手推他:“折枝還有癸水在身上?!?/br> 謝鈺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順勢將人抱起放到里側,蓋上了錦被,只露出一張緋紅的蓮臉。 “meimei來了癸水,與我過來將就一夜,似并無甚相左之處?!敝x鈺俯身,輕咬了咬她瀲滟的紅唇,低笑出聲:“抑或是meimei想到什么旁上的去了?” 折枝本就緋紅的雪腮愈發熱燙了幾分,只小聲辯解道:“折枝只是怕旁人瞧見,不好解釋?!?/br> 謝鈺長指微屈,指尖抵在掌心上,似又回憶起方才廊上那漸漸散去的溫熱觸感,長眉微微蹙起,終是側過臉去,淡聲答道。 “天明前,我自會離去。不會讓旁人看見?!?/br> 折枝輕抿了抿唇,見攆不走他,這才勉強往旁側挪了挪身子,給他空出小半張錦榻來,輕聲道:“那哥哥可要記得?!?/br> 謝鈺遂往外側躺下,隔著夜色見小姑娘團在錦被里闔眼,沒有再挪回來的意思,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皓腕,低聲道:“過來?!?/br> 折枝來著癸水,身上疲倦,不想折騰什么。便只闔著杏花眸不做聲,裝作自己已經睡去。 謝鈺似是等了一陣,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這才主動湊近了些,輕咬了咬她的耳垂,低聲道:“meimei方才還說要對我負責,這便忘了?” 折枝面上一熱,慌忙睜開杏花眸看向他,連聲否認:“折枝何時說過?” 謝鈺卻并不深究,只低笑出聲:“meimei還醒著?” 折枝自知失言,慌忙拿手掩口,卻已是晚了。 只得輕抿了抿唇,終于還是緩緩挪身過來,將自己倚在他懷里,闔眼小聲道:“哥哥也快睡吧。明日金吾衛盤查后,還要回府呢?!?/br> 這幾日盛京城里米價飛漲,她還要去尋個日子,將自己手里囤著的米糧販出去。 那時候,應當也夠還清謝鈺的銀子了。 她這般想著,唇畔輕輕漾起笑來,又往謝鈺身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倦倦睡去。 謝鈺替她壓住了錦被,抬手擁緊了她。 小姑娘身上也如指尖一般細膩溫熱,帶著淡淡的清甜香氣,似是什么綻放到極處的花卉。 謝鈺垂首,將下頜抵在她肩窩上,任小姑娘柔軟的烏發輕輕拂過他的側臉,帶來微癢的觸感。 他闔眼,細細分辨了一陣。 不似牡丹華艷,也不似玫瑰濃麗,更不似梅花清冷—— 是夜來香。 一種天黑時綻放,日出時凋零的花卉。 花期短暫,似雪上朝露,永遠見不得天光。 便像是小姑娘在人前悄悄收回袖間的那雙素手,像是掌心里漸漸散去的溫熱。 謝鈺皺眉,沉默良久,終是在她耳畔低低喚了一聲。 “穗穗?!?/br> 殿內寂靜,唯有雨聲打在竹篾紙上細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