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44節
折枝輕輕蹙眉:“難道是因為哥哥是權臣。故而連喜歡的顏色都要藏著?!彼D了頓,又輕輕嘆道:“那也太艱難了。折枝喜歡的顏色,恨不能日日見到才好?!?/br> “要日日見到,也未必要穿在自己身上?!敝x鈺輕聲于她耳畔重復,薄唇隨之吻過那緋紅的耳珠,語聲微低:“那件銀紅色纏枝蓮花的心衣穿在meimei身上,很是好看?!?/br> -完- 第41章 ◎“meimei如今的模樣,不宜為外人所見?!薄?/br> 他唇齒間的熱氣拂過耳緣, 低啞的語聲糅在拂過幔帳的夜風里,給折枝本就殷紅如珊瑚的耳珠上,又帶來一層燙熱。 折枝垂手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小腹, 生怕謝鈺真生出什么旖念來,遂往后挪了挪身子,緋紅著臉色小聲道:“既然哥哥喜歡,那改日便也送給哥哥?!?/br> 她說罷, 便團身鉆進錦被里,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只留下一頭仍有水意的烏發迤邐在冰涼的玉枕上:“今日折枝有些倦了,便先睡了。哥哥也早些歇息吧?!?/br> 謝鈺的視線落在鼓起一塊的錦被上,薄唇輕抬:“meimei這是不打算用晚膳了?” “折枝不覺得餓,哥哥用吧?!闭壑Φ穆曇魪腻\被里傳來,有些發悶。 謝鈺也并不勸她, 只淡應了一聲, 便自榻上起身。 折枝躲在錦被里, 只聽得門上槅扇微微一響, 謝鈺的嗓音隨之淡淡響起,似在與人交談。 只是她隔得遠些, 聽不見謝鈺究竟吩咐了什么,只聽見泠崖應了一聲‘是’, 繼而又是一聲輕微的槅扇合攏的響動, 大抵是謝鈺回轉。 折枝在錦被里悶得有些不適,便輕輕探出頭來, 將身子支起一些, 試探著往外看去。 卻只見層層鮫綃幔帳重疊搖曳, 掩住了稍遠處的情形。 折枝無奈, 只得重新闔目往榻上睡下。 許是如今時辰尚早,加之頸下的玉枕又冷硬得膈人,折枝輾轉幾次,始終沒有困意。 斟酌之下,只得又起身,將玉枕挪到一旁,團了些錦被墊于頸下。 方闔上眼,便聽懸在門上的珠簾細碎一響。 旋即一陣菜肴的香氣透過重重幔帳,漸次涌入鼻端。 好香—— 許是闔著眼,嗅覺便分外敏銳些。折枝輕輕翕動著小巧的鼻翼,忍不住在心里分辨著菜色。 似乎有清蒸魚,釀鴿子,燜羊rou等等。 還有一些味道清淡,不大分辨得出來的,想是新鮮的時蔬。 折枝放在身側的雙手忍不住又捂上了自己的小腹,這會卻不是疼,而是餓的。 經過這小半日的奔波,人本就餓的快些。只是方才心思放在旁處,不曾發覺,直至現在聞到菜香,才覺得腹中空空,長夜難捱。 只是方才已將話說死,折枝不好意思再起來用膳,只好又翻了個身,將錦被蒙過頭頂,只想著睡著了便好。 左不過,明日早些起來,早些用膳。 她這般想著,可謝鈺卻似并未去那張最寬敞的案幾上用膳,反倒是選了離錦榻稍近些的一張小幾。 那菜肴的香味順著夜風渡過來,連錦被都遮不住。 折枝咬唇忍了一忍。 好在謝鈺用膳時素來安靜,并未發出什么令人愈發難受的聲音。 直至一盞茶的時辰后,輕微一道擱筷聲響起,想是飯畢。 而謝鈺卻并未立時令人進來收拾,只是起身往遠處行去。 稍頃,槅扇連續響了兩聲,似是謝鈺自房內出去,又將槅扇反手掩上。 菜肴的香氣仍舊彌漫在鼻端,折枝難以入睡,在錦榻上輾轉了幾道,見謝鈺始終未曾回來。遲疑一下,終于輕輕掀開錦被坐起身來。 “哥哥?”她試探著輕輕喚了一聲。 房內寂靜,唯有夏風徐徐拂過垂落的鮫綃幔帳。 無人作答。 折枝等了稍頃,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去,將那垂落的幔帳挑開一線,小心翼翼地左右望了望,見謝鈺當真不再房內,這才趿鞋起來,快步行至小幾前。 幾上放著幾道菜肴,都裝在清一色的甜白釉碟中,邊緣上皆細細鎏了金邊,勾勒出纏綿雅致的如意云紋。 除了她方才猜測的清蒸魚,釀鴿子與燜羊rou及各色時蔬之外,案幾上還放了一碟子茯苓餅,與兩碗熱騰騰的菡萏湯餅。 琳瑯滿目,盡是她素日里喜愛的吃食。 折枝不敢耽擱,拿起謝鈺的筷子,往不起眼處迅速落了幾筷,又從碟子里挾起一張茯苓餅。 還未用上幾口,卻聽遠處槅扇輕輕一響,折枝忙快步回到榻上,將剩下小半張茯苓餅塞進嘴里,轉身向內,拿錦被蒙過頭,裝作自己已經睡下了。 稍頃,鮫綃幔帳似被人信手撩起。身上的錦被隨之被一雙大手往下略帶了些,赤露出她枕在玉枕上那纖細如花枝的頸。 冰鑒里散出的白氣絲絲縷縷地落在她的發梢上,又漸漸攀援至脖頸,帶來不屬于夏日中的涼意。 折枝緊闔著眼,近乎能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謝鈺微涼的指尖落在她的面上。 輕捏了捏那鼓鼓的雪腮。 折枝見事情敗露,只得從榻上坐起身來,三口兩口將茯苓餅咽下去,這才訕訕道:“折枝只是一時沒能睡著?!彼A送?,望著榻上那玉枕小聲辯解:“這玉枕又硬又涼,折枝睡不慣它?!?/br> “meimei還真是嬌貴?!敝x鈺神色淡淡,從箱籠里取了一只軟枕遞與她:“這只如何?” 折枝抬手,想要接過。 可身上的襕袍寬松,只輕輕一個動作,前襟便散開了些,隱隱泄出一線春光。 折枝及時發覺了,遂一手輕輕掩住領口,一手接過了軟枕放在榻上,這才彎眉對謝鈺笑道:“謝謝哥哥?!?/br> 她說著略停了一停,隱約想起了什么,只惴惴抬眼看向他,試探著道:“哥哥,折枝方才換下的衣裳呢?” 方才謝鈺來的突兀,她倉促之下未能將袖袋里繪著屋檐的宣紙挪到床褥底下。 若是謝鈺發現了,怕又是一場風波。 “自有仆婦漿洗,meimei不必憂心?!敝x鈺神色平靜,只將手遞至她跟前:“meimei既醒了,便過來用些晚膳?!?/br> 折枝見他神色如常,這才緩緩放下心來,將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掌心里,趿鞋起身。 兩人重新行至小幾前。 謝鈺也并未差人進來服侍,只親手燙了一副筷子遞于她,自己卻并不動筷。 折枝也確是有些餓了,加之桌上的菜肴盡是自己喜歡的,便也多用了幾口。 只是小姑娘的胃口不大,也就是一兩盞茶的功夫,便也擱下了筷子。 謝鈺淡淡抬眉:“怎么,meimei只吃這幾口便飽了?” 折枝輕輕頷首,又轉過眼去看了眼旁側放著的漏刻,這才輕聲道:“如今時辰尚早,折枝便想著,將方才未寫完的百家姓寫完,給哥哥看過后再睡?!?/br> “meimei還真是執著?!敝x鈺輕哂,將折枝帶到臨窗的長案前坐下,拿了一套文房給她,這才回轉過身去,將長案上剩余的菜肴收拾進食盒中,放至槅扇外。 折枝訝然停筆,看著從門上回轉,往銅盆中凈手的謝鈺,半晌才回過神來:“哥哥平日里都親自收拾嗎?” “素日里自有下人收拾?!敝x鈺拿布巾拭去手上殘余的水珠,視線隨之落在她那身并不合身的襕袍上,唇角輕抬:“只是meimei如今的模樣,不宜為外人所見?!?/br> 折枝面上一燙,忙抬手將衣襟又掩了一掩,這才重新執筆沾了些徽墨,往宣紙上落去。 許是方用完膳,人也懶怠,謝鈺未再出言打斷她。只是以手支頤,看著小姑娘小心又認真地一筆一劃寫過去。 頗有些虔誠的意味。 許是還不大習慣矯正過的握筆姿勢,折枝寫字要比旁人慢上許多,也吃力上許多。一百個字寫罷,額上卻也發出淺淺一層細汗。 折枝遂拿過一旁的布巾輕掖了掖,這才將寫滿了字的宣紙捧起,雙手遞到謝鈺跟前:“哥哥看看,可有錯漏的地方?” 謝鈺卻并未伸手接過,只是長指往案幾上略微一點,示意折枝放下。 隨即從筆架上取過一支狼毫,沾墨隨意圈出其中幾字:“這幾字筆順錯了?!?/br> 他重新拿過一張宣紙,放慢了速度,將這幾個字分別重新寫過三次。 折枝細細看著,又重新執筆,往另一張宣紙上重寫罷:“哥哥再看看,這樣可對?” 謝鈺隨之垂目,神色淡淡。 從第一回 在映山水榭那臨花樣子般別扭地臨那首詩詞,到如今已能沒多少錯漏的默出百家姓來,可以見得,小姑娘確實是在習字上用過不少心思。 ……應當說是,少有的用心了。 稍頃,謝鈺頷首:“再熟稔些,我便往下教你千字文。待學完千字文,看些賬目應當不成問題?!?/br> 折枝一愣,放下手里的宣紙惴惴望向他,小聲道:“教完千字文,哥哥便不教折枝了嗎?” “meimei當初過來尋我時,說過習字只為看些賬本。既如此,學完千字文便已足夠?!敝x鈺垂指輕叩了叩硯臺邊緣:“抑或說,meimei還想學些什么?” 折枝略想了一想,緩緩道:“我曾經聽旁人說過,私塾里的先生還會教四書五經,以及旁的一些書籍?!?/br> “四書五經——”謝鈺輕笑:“meimei這是打算科舉考功名嗎?” “女子科舉,只是話本里的故事罷了。真到了科舉考場,第一關便是驗身?!敝x鈺冷白的長指順著她纖細的頸往下滑落,停留在心口處還未消褪的紅梅上,語聲淡淡:“meimei的女兒身可藏得???” “折枝知道的,女子不能考功名?!闭壑τ行澣坏剌p垂了垂羽睫,很快卻又抬眼看向他,輕聲道:“可即便是不能考功名,也該學得多些?!?/br> “不然連聽話本子時,里頭用到一兩句古詩抑或是典籍的,都不解其意?!?/br> 謝鈺抬目看向她,稍頃,倏然問她:“‘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這句詩是什么意思?什么典故?” 折枝被他問得微微一愣:“折枝是從話本子里聽來的,不知是什么典故。至于意思——” 她看著謝鈺,有些不解道:“難道不是說舊物可貴,新換的琴與劍,終究不如原先的用著趁手?” 話音落下,謝鈺落在她心口處的長指略微一頓,繼而低笑出聲。 不知是快意,還是自嘲。 折枝惴惴望著他,小心翼翼地低聲道:“是折枝理解錯了嗎?” 謝鈺漸漸止住笑聲,語聲里卻猶帶著笑過后微微的低?。骸板e了,卻也沒錯?!?/br> 他又兀自笑了一笑,卻并未繼續解釋,只是輕抬起薄唇:“若是meimei學完千字文后,仍想學四書五經,抑或是旁的什么,倒也無妨。過來尋我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