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大師姐 第144節
而且他老人家還專程來魔宮一趟,搞不好就是來捉徒弟們回去的。 花千州一到魔宮中,魔修們立即感到屬于九重境界上位仙君的強大威壓。 故而等霧心帶著師父去地牢巡視俘虜情況時,這群魔修都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好,哆嗦著抖個不停。 花千州冷面無言。 師父尚未開口,霧心倒是“咦”了一聲。 霧心塑心還不久,對自己判斷情緒的能力不大有自信。她本以為魔修們見她哆嗦是因為怕她,可今日見魔修們抖成這樣,她又不太確定了。 霧心問:“師父,他們難道是天氣太冷凍壞了?要不要給他們升個爐子什么的,不然仙盟的人不會說我沒有同理心虐待俘虜吧?” 師父拍拍她的后腦勺。 他說:“仙盟那里,你不用太擔心。還有,你既然已經有心,可以對自己的感覺再自信一些?!?/br> 霧心乖乖點頭:“噢?!?/br> “嗯?!?/br> 花千州轉頭,道:“先找個地方坐,我有話和你們說?!?/br> * 霧心領師父回到三人暫住的院落中。 師父對三人道:“這段時日,我與仙盟諸多仙君見了面,說了心兒的情況,亦言明塑心之事。 “萬幸,顧及昔日,我在仙盟那里,還算有幾分薄面。 “雖有不少人對無心人塑心將信將疑,但愿意信我一言,給心兒一次機會。 “如今,仙盟已經號令各大仙門,暫停對心兒的追緝令。不過,相應的,過段日子,心兒必須在仙盟正式露面,接受仙盟一眾上級仙君的公開評驗,確認她是否真的塑心成功、是否確實對凡間與修仙界并無威脅?!?/br> 沒想到師父竟然真的能成功勸說仙盟暫緩對霧心的通緝,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喜事,三人都流露驚喜之色。 霧心與小師妹對視一眼,十分高興。 不過,師弟卻仍有些許不安。 他說:“可是,我們還沒有能夠確切證明師姐有心的手段,仙盟要如何驗證師姐有沒有心,其驗證結果,又何以服眾呢?” “心劍?!?/br> 師父道。 “你們先前的思路無錯,仙盟的仙長亦皆同意,若是心兒能夠拿出心劍,就算通過考校,自然可以服眾?!?/br> 師弟道:“可是心劍并不那么容易修煉,修仙界中,也有不少修為不低的修士,數十年、百年都未修煉出心器?!?/br> 師父言道:“不錯。所以,仙盟之人顧及這一情況,特意給了寬限?!?/br> 說到這里,他看向霧心。 師父的眼眸如平波無際的鏡湖,未有波瀾,可霧心從其中讀出幾分信任之色。 “五年?!?/br> 師父道。 “仙盟給的第一個正式期限,是五年?!?/br> “若是五年之期已到,心兒仍然沒有心劍,他們會派人來,對心兒進行一次心修的考校,再根據心修成績的結果,決定接下來對心兒的處理方式是繼續放松還是收緊?!?/br> “但至少,在第一個五年之內,心兒可以與之前一般,在世間自由活動,不會受限制?!?/br> “無心人塑心之事,在過去沒有先例。心兒是第一個,這也算是摸著石頭過河?!?/br> 霧心頷首。 考慮到修仙界多年對無心人的警惕,給她這么長時間不受約束的寬限,可以說是相當網開一面,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若非她是第一劍仙花千州的弟子,有師父為她打包票,換作旁人,只怕定沒有那么大的說服力去勸成仙盟。 可是霧心能感覺到,縱使她有了心,情感仍沒有常人那么細膩敏銳。 許是天生遲鈍,許是基礎太薄弱,總之她并不覺得自己心修的速度很突出。 五年時間修煉出心劍,對普通人來說尚且困難,更何況是她這個半路有心的前無心人? 霧心道:“師父,我覺得我在心修上的天賦可能并不好,若是五年之內,心劍還是沒有進展,怎么辦?” 師父未言。 但他抬起手,輕輕摸了摸霧心的頭。 他說:“心修之道,不在天賦,而在于直面己心。愈是求成,愈是求而不得。不如放寬心,順其自然。 “若是五年內沒有成效,便展示純粹之心,再求一個五年便是?!?/br> 師父言辭沉著,聽師父如此淡然,霧心便也放心多了。 這時,師父又問她道:“心兒,接下來,你可有什么想去之處?” “誒?” “有心,有時與歷練相關。見識越多,閱歷越為廣遠,越有利于心境提升?!?/br> 師父解釋道。 “如今,修仙界對你的通緝已經放緩。你常年拘在花醉谷中,能經歷的情感有限。我想,遵循內心,四處走走,許是會對你修心有所助益?!?/br> 霧心恍然大悟。 這么一說確實,過去,她很聽師父的話,師父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十分安于現狀,也沒怎么想過要離開花醉谷,生活變化很少。 她沒有心,所以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便隨波逐流。 如果要她遵循內心,現在……她會想做什么? 霧心內心的某個角落被牽動,她似有所想。 霧心說:“其實……我確實有個地方,想回去看看?!?/br> * 數日后。 霧心重新站在望仙樓外。 時光荏苒,二十年過去,望仙樓早已不及霧心記憶中那般光鮮亮麗。 當年簇新的紅柱石階已有了歲月的風痕,黛瓦上結了些青苔,實木門扉與花窗瞧著亦有些年月了。 不過,廊前掛的紅燈籠顯然是新的,門前剛打掃過,一塵不染,從大門前望進去,桌椅整整齊齊,賓客盈門,生意不減。 霧心躊躇。 在清光門時,師弟曾說她冷情,那時霧心尚且反駁,可此時想想,或許的確如此。 望仙樓實際就在滿天城中,離花醉谷不過三十余里,可她離開之后,只因尋常不會途徑,竟從未再回來看過。 所謂的無心人,許是當真薄涼。 霧心遲疑過后,踏門而入。 在店內跑堂的,是個面生的年輕伙計。 他見霧心衣著雖樸素,可一身通透的靈氣,應是個修士,當即熱情地迎了上來,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酒樓里迎客的伙計通常都極有眼色。 眾所周知,修士大多辟谷,就算進了酒樓,多半也不吃飯。 于是,不等霧心回答,那伙計已做出要將霧心往樓上客房帶的架勢。 然而,霧心站定未動,問:“現在店里跑堂的,不是嘴角有一顆痣的小王了嗎?” 那伙計聞言一頓,驚疑不定:“您是……?” 霧心說:“我以前在這里住過,大概二十年前。那時帶我的師父叫作吳大山,是這里的大廚。他還在這里嗎?” 那小二似是呆了片刻。 然后,他對霧心道:“仙子,您在這里等一會兒?!?/br> 說著,他將毛巾往肩上一甩,撩開簾子往后頭去,邊走邊喊道:“爹?。?!有個神仙到店里來了!一個姑娘!還說要找吳叔!” 須臾,只聽后面傳來一陣混雜的腳步聲,一群人呼啦啦地跑了出來,連一直在算賬的賬房也放下算盤,湊近了過來看她! 霧心還呆站著,直到七八個人跑到她面前來了,她都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不過,先前她還覺得望仙樓里已沒一個人認識,而這一會兒,她卻從出來的許多人臉上看出了熟悉的痕跡。 最前面瘦巴巴的中年人,是當年大廚的幫手,霧心叫他瘦子叔。二十多年過去,他還是干瘦得像條麻桿,只是變得更老了。 一旁國字臉的壯漢,三十五六的年紀,看起來像是以前望仙樓的年輕雜役,他話不多,霧心與他也不太熟,只知道其他人叫他阿莊。 賬房還是當年的賬房,臉不怎么顯老,只是頭發有點花了,而且眼睛好像更差了,看她要瞇成一條縫。 不一會兒,對面也有個婦人聽到樓里的動靜,跑過來。 那中年婦人云鬢盤起,穿著樸素而潔凈的碎花衣裳,披著帛衣。 霧心認出來,那是對面布鋪的老板娘,名字里帶個“梅”字。霧心在樓里當伙計的時候,她才剛成婚兩三年,是個大美人,梳著油亮的辮子,性子潑辣但好客健談,是個好人。 這些人,霧心尚且能認出來,但二十年過去,人人看上去都不年輕了。 一別多年,霧心想開口說什么,可半晌,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誰知這時,倒是布鋪的老板娘先開了口,她蘭指對她一指,激動道:“心丫頭!果然是心丫頭回來了吧!” 先前,其他人看著霧心,大抵也有幾分不敢認。 畢竟二十年沒見了,而霧心外表瞧著最多十七八歲的年紀,且一身靈氣,又女大十八變,跟當年的小丫頭一比,哪里都對不上。 而布鋪老板娘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跟了腔—— “心丫頭?真是心丫頭?” “樣子好像有點像,那小姑娘長大,是不是就這樣……?” “是她!肯定是!你們看這個‘你是誰,這里是哪里,關我什么事,不要和我說話,我要做飯’的眼神,除了她還會有誰?” “呵呵呵,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