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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作為中間者轉圜的薄知聿被告密了。 那年他十五歲。 薄明喝得爛醉,他抓著他的衣領子,一掌又一掌地往下扇。似乎是覺得不過癮,他隨手拿起廢舊的木椅往下砸,選中那根滿是倒刺碎屑的、最粗重的,抽打在他的渾身上下。 木屑扎進去,沾滿血,再抽出來,再刺進去。 “畜生,我他媽怎么沒打死你?” “想讓我死在牢里是吧?來,都是蹲監獄,我他媽今天就算死,也要讓打死你這個雜種給老子陪葬——” “……” 他癱瘓在地上,四肢無力,嘴唇、腿、手全都在流血。 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字音,一直在發顫。 他好像要死在這個晚上了。 這個夢,他也看見了那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朝他笑,卻沒再朝他伸手,她說: “你怎么還不去死啊——” 夢境至此,薄知聿猛然驚醒,還是在他房間里,四周環境干燥寬敞。 不在地下室。 他重重的喘息著,胸膛上下起伏,像經歷了劫后余生。 是啊。 很多事情,有一次已是奢望。 那小朋友,把自己的人生過好,就好。 薄知聿洗了把臉下樓,路過她房間門口,里面沒聲音。 下午三點,小孩的上課時間。 客廳倒不是空蕩蕩的,冒出個寸頭。 “你可算睡醒了,先吃點東西?!卑淄拷o他盛粥,“昨晚我千叮嚀萬囑咐別讓那丫頭進去,她偏偏還去了。不過也得虧是她,不然不知道你這身上的傷得有多重?!?/br> 薄知聿嗓音發?。骸笆裁磿r候來的?” “你是想問阿寧什么時候走的把?剛剛,上學去了?!卑淄繂?,“吃點?” 他端上來的是碗白粥,沒加別的,清湯寡水。 薄知聿喜好甜,不喜歡這種素了吧唧的口味,眉頭皺著,就差把“滾遠點”寫在臉上了。 “你真不吃?不吃我吃了?” 薄知聿眼皮都懶得抬,嫌惡,“拿走?!?/br> “得,我就知道你這小學生口味的人是這樣?!卑淄堪阎喽俗约好媲?,“本來我給你買了甜的,但那小孩說你就只適合喝粥,她給你點的外賣。你說現在的小孩兒都怎么回事兒——” 白涂這一口粥都還沒送到嘴里,手腕被薄知聿拽住。 這人屬瘋狗的,受傷勁兒還大的要命,他這么大一口粥,愣是一點沒吃到。 “三爺,您干嘛??!” 肇事者若無其事地看他一眼,慢悠悠的,“沒干嘛,就是突然想吃了?!?/br> “……” 狗毛病。 白涂把粥推過去,“給給給,我去鍋里盛總行了吧?!?/br> 薄知聿漫不經心道,“坐著吧?!?/br> “?”白涂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不喜歡也不讓別人碰的破毛病能不能改改,現在都這樣,改天你要真想要什么那還能得了?” 薄知聿懶得應他,用湯匙盛著些許粥,動作慢吞吞的到唇舌間,白粥原汁原味得離譜,真是一點味道也沒有。 他眉頭皺起,遲疑三秒,忍了忍,還是沒把這粥推出去。 白涂抓著他每個微表情看,好笑得要命。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薄知聿。 “就裝吧,這粥你也吃不了多少?!卑淄繃K了聲,“話說回來,哥們,你覺得我當年在七中,算不算七中一逍遙學渣?” 薄知聿眉梢微揚,“想說什么?” 白涂那是相當疑問:“不是,就我這么學渣的混子,到高三了都他媽醒悟得往里死里學。遲寧那丫頭看著一臉‘乖寶寶’的樣子,咋上學遲到都不慌不忙的?不記得拿書,還非得等外賣來,再慢悠悠的出門。這是正常的嗎,家人們?” 薄知聿沒搭理他。 “這丫頭該不會考不上大學吧,”白涂擔心道,“七中差不多五點半放學,等下你去接她開導開導?!?/br> 白涂自己嘚吧嘚吧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的,薄知聿一副雷打不動的懶散樣,嘆氣道: “得,我就知道你懶得去。我還是給您收拾碗筷好了?!?/br> 白涂直接把碗筷扔進洗碗機的那瞬,那他才反應過來。 碗干干凈凈的。 ——薄知聿還真把粥吃完了。 / 昨晚的事讓遲寧折騰到早上五點才睡著,下午去學校高三復習的知識困到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一覺睡到了下課。 薄幸坐到她身旁的位置,用手腕碰了碰,“這么困?你昨晚去做賊了?” 小姑娘抬起頭,臉頰上印著幾道校服痕跡,眼睛泛著紅,像是只沒睡醒的兔子。 旁邊同學往上湊。 “寧神犯困???我這咖啡賊提神醒腦,來一罐?” “看這桌子給寧神硌的,我這有新的睡眠枕頭,給!” “寧神你想……” “她想讓你們離她遠點,寫卷子去!”薄幸好笑道,“小爺我算是看明白了,阿寧不提前去上大學,感情就是為了來吸粉的???” 別說在七中,就算是在整個南汀高校內,就沒有人沒聽說過遲寧的名字。但凡是有點含金量的競賽獎項,只要她在,統一默認最高努力的榮耀只有銀牌。 連帶著,七中學子面上能不有光嗎。 加上這姑娘漂亮,還會來事兒,說句七中團寵也不為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