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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誰敢!你這個孽障,你父親尸骨未寒,你竟聚眾滋事,我段家怎生得你這樣一個孽障!” 老夫人匆匆進到靈堂,好不容易養回點兒的精氣神,此時又被氣得面目發白。她舉起拐杖朝一干弟兄指過去:“你們可知我飛兒最見不得兄弟相殘,你們就這般同他胡鬧?” 老夫人不減威嚴,喉底發出的聲音帶著寒氣,讓一干人等面面相覷,再不敢有何動作。 大少爺咬牙切齒:“祖母,您當明辨是非,當年父親便是因他才改為走山路!” “我縱是一把年紀,可我門兒清!你們還不快給我退下,莫要擾我飛兒清凈!”老夫人不欲再多言,想起兒子,忍不住哽咽。又見大家不肯動彈,她便拿拐杖敲打地面,怒聲道:“怎么?還想氣死老婆子嗎?還不快退下!” 一時氣血逆流,老夫人踉蹌幾步,幸得齊嬤嬤上前攙扶。 老夫人連連嘆氣,向門口揮手,再不愿多看他們一眼,道:“把他們給我趕出去,我暫時不想見到他們?!?/br> 大少爺瞇眼看著尹暮年背影,咬緊牙根,道:“走!” 呵!既然回來了,還怕治不了你?橫豎都在他的掌控中,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像是想到什么,大少爺停下步子吩咐:“你們幾個留下看著?!?/br> 安排妥當后,大少爺方才離開院子。 大少爺離去后,靈堂大門立刻被關上。十歌正為老夫人把脈,生怕她氣血攻心,有個好歹。 “孩子,你們快些讓齊嬤嬤為你們易容,衣裳我也為你們準備好了,快些去換上,馬車已在偏門外侯著,我怕那孽障再對你們不利,你們需盡快離開這里,另謀生路?!崩戏蛉撕鋈环词治兆∈璧氖?,說得急切。又塞幾張銀票在十歌手中:“日后沒了云隆鏢局庇護,一切當小心,照顧好自己?!?/br> 老夫人伸手撫摸十歌的臉,一雙眼睛早蓄滿淚水,卻倔強的不肯讓其落下來。 “祖母……” 十歌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情勢離開云隆鏢局,她知道此時他們當離開才是上策。然,看著老夫人,心中卻有萬千不舍。 祖母真個兒疼了自己幾年,真的不放心留她在此龍潭虎xue,就怕那人發起狠來,六親不認。 “祖母,待我們在他處站穩腳跟,便來接您共享天倫?!?/br> 十歌跪下,扣了三個響頭。再抬頭,芙蓉面上淚珠滾滾。 事不宜遲,十歌轉身欲攙起哥哥,他卻仍然不動如山,十歌只好正顏厲色道:“哥哥,再不走我也將葬身于此?!?/br> 她知道自己是哥哥的軟肋,如今只有自己的安危方才能喚醒哥哥。 果不其然,尹暮年猛的一怔,終于自悲傷中抽回神,他向meimei看去。 方才他一直處于出神狀態,并不知祖母已為他們兄妹做好打算,臨行之際,尹暮年忽而轉身跪下無言磕頭。 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自面前消失,老夫人視線早已模糊,任由淚水滾落。 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這兩個孩子了。只盼他們能有個好前程,身體康泰,無病無災。 屋外電閃雷鳴,時而照亮漆黑的夜。細長的閃電像利劍,在空中耀武揚威。滂沱大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外出。 為躲避追查,老夫人準備的是一輛簡陋馬車,并吩咐景初和元雙元桃一起追隨兩個小主子,此時景初負責駕車,窄小的車架內擠著四個人。 老夫人早先派來侍候的春實和秋實,十歌僅讓她們侍候半年便遣回去,如今的元雙和元桃是她按著自個習慣□□而出,對她忠心不二。 元雙接過十歌遞來的錢袋子,顛顛重量后打開一看,不由驚訝道:“大小姐該不是把所有積蓄都給了您吧!” 袋子內約莫有七八十兩銀子,是臨出門前,大小姐差丫鬟送來的。 大小姐平時雖不喜言語,但對她們家小姐是真個兒好,往日但凡小姐有個頭疼腦熱,大小姐一定前來親自看護,無言,卻無微不至。 今夜變故來得突然,十歌一路回憶四年點滴,只覺身體好似被抽走一部分。無論是分離,還是生離死別,都如此叫人心傷。 要是能一生順遂,不經歷這些該多好? 十歌輕嘆一聲,回頭向哥哥看去,見他無精打采,便道:“哥哥,你需得快些振作起來,這一路怕會有不少追兵,我們只能指望你?!?/br> 尹暮年聞言,只輕點一下頭,應和一聲:“嗯?!眳s是再沒有后話。 他知道自己需振作,可義父待他如親子,這幾年又隨義父走南闖北,早習慣了義父的存在,有義父在,自己便無需故作堅強,義父是他的榜樣,是他的后盾。 再讓他緬懷幾日吧,他不想輕易收起這份心傷。 十歌哪里不知道哥哥需要時間去面對,起初她也是心傷得連話也不肯說。不過有件事還是得跟哥哥說一聲:“哥哥,去皇城之前,我想先去一趟玄劍宗看看宵哥哥,也得回冉呂鎮看看大家?!?/br> 尹暮年略一思索,微點頭:“嗯,也好?!?/br> 大少爺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他們會拐去玄劍宗,縱是追去,有義兄在自不必畏懼。 事實上,只要出桀城便再無所畏懼。云隆鏢局中,會聽從大少爺命令對自己不利的,也就那么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