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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平邑郡主復起了,他又不敢結交,生怕得罪新皇,左右為難,又對著兒子眼淚汪汪,哭得阮瑾實在不耐煩了,親自去庭燎買了盒香粉,告訴他郡主一切都好,這才算是完了。 這下可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巴結新皇,啪地一下,夢全碎了。 “唉~”阮瑾嘆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知道這次又要鬧騰多久?!?/br> 崔九哈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爹爹就是太猶豫了,要是早一點獻上去,保準兒不會有人捷足先登?!?/br> “這就是命啊~”阮瑾感嘆一句,旁邊的婢女卿卿適時上來替他解扣子,他張開雙臂,任由丫鬟服侍著脫下錦袍,換了件褐色大袖衫,整個人松松垮垮地躺在塌上,手里搖著一柄羽扇,一副出塵的樣子。 “這樣一來,新皇在儒生當中的名號,可響亮了不少?!?/br> 史書都是由人寫得,而執筆者的好惡,就直接反應到了作品中,所謂春秋筆法,概莫如是。 崔九冷笑:“可不是,街頭巷尾,都在傳頌新皇禮賢下士、體貼士子的美名?!币幌χg,風云大變,皇帝的威望如日中天,隱隱有超過世家之象。 從前潁朝時,無論是河東裴氏、瑯琊王氏還是他崔氏,都是世人心中的仰望,威望遠比皇室高多了。 但如今,何鞍此舉一出,所有讀書人都交口稱贊,筆下詩詞歌賦,無不稱頌新皇美德。 最要命的是,趙和舉旗的消息,在半個月后才從西北傳到長安。 “晚了一步?!备导螐┎嫜粗鴱拈L安城傳來的消息,信紙滿滿當當鋪了一桌子,多是如今長安城里流傳的詩詞,“每一篇都是歌頌偽皇的。這些人——” 傅嘉彥冷哼一聲:“骨頭未免也太輕了!不過一點小恩小惠,就變節了?” “小恩小惠?”樊副將長嘆一聲:“傅將軍未免說得也太輕松了。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誰人不想有此一日?” “昔年中正評選,寒門無出頭之日,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兩樣。但如今何鞍有意提拔寒門子弟,你再想復辟舊朝,就要掂量掂量民心了?!?/br> 他說的話中肯在理,傅嘉彥和趙和齊齊沉默。 趙和苦笑:“如果要籠絡民心,就要和何鞍一樣,廣選寒門之子,可這必然就會得罪世家。如果要獲得世家的支持,那就不能廢除中正評選,兩者不可得兼?!?/br> “何鞍真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呀!” 隨著趙和的話語,屋內的氣氛都是一寂。傅嘉彥和樊父都是武將出身,論謀略,都是平平。這種情況,確實讓人感到十分棘手。 但—— “走都走到這一步了,難不成此時放棄嗎!”傅嘉彥站起來,咬牙道:“西北軍權在手,我們還有一搏之力,只要用對地方,這局棋,未必翻不過來!” 雖然眾人都已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死局的味道,但是前路只有兩條,要么就是舉旗成功,趙氏重登大寶,要么胡家都得和他們以謀逆之罪論處,死無全尸。 事到如今,他們又哪里還有得選呢? “聽說長公主殿下在長安城有間鋪子,名叫庭燎。生意興隆,門庭若市,世家紛紛光顧,都以能搶得庭燎當中的胭脂香粉為榮。而且,和萬佛寺的長空法師關系匪淺——” 樊父說得消息,傅嘉彥自然也有收到。 “不錯,這不過是公主一時興起罷了?!?/br> 樊父只當傅嘉彥是防著他,所以不肯說實話。 他笑道:“一時興起也好,深謀遠慮也罷。但長公主能和世家說得上話。自然也能幫得上我們,更何況——” “她府中還有位女官,被偽皇冊封為女御史。因是女子出生,反而比男子更加刻苦,端端十數日,便已升做了御史中丞,在朝中自成一股勢力。凡是新皇純臣,無不投身到她門下?!?/br> “只有她是一身榮辱皆系于偽皇的,這樣的人才不會輕易背叛?!壁w和點頭:“倘若我是何鞍,也會屬意她來做領頭人?!?/br> “可她畢竟是長公主府下出身,難不成一點都不顧念舊主嗎?” 趙和蹙眉:“樊將軍說了這么多,是想讓jiejie在長安城幫我們謀劃嗎?這不行!jiejie身邊定然有何鞍的眼線,倘若jiejie不生事,何鞍就當養著個郡主,不費什么事兒,但倘若jiejie有所動作,何鞍一定不會放過她的?!?/br> “那如果讓長公主到西北來呢?”樊父目光如炬:“在長安城里,長公主尚且能混得如魚得水,到了西北,長安的一切她仍可指揮,對我們而言沒什么損失。陛下難道不想和長公主殿下姐弟團聚嗎?” “你是說……?” 樊父撫了撫胡須:“傅將軍說得對,這局棋,我們未必翻不過來。我們還有一顆最重要的棋子沒有用,就是長公主殿下!” 趙和忍不住怒道:“你想對我jiejie做什么?” “讓她嫁到西北,胡家、傅將軍或者隨便什么人都行?!狈咐淙坏溃骸八齺砹?,一則可以牽制萬佛寺那位住持法師,他也是民心所向,我們就掌握了一部分民意,二來世家那邊,可以通過庭燎互通有無,威逼利誘,總有人會倒向我們。三來,也是保護長公主的安全。在西北,總比在長安要讓人放心吧?” “不行,jiejie性子高傲,怎么可能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