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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淡然出塵,一個燦若春華,偏偏擱在一起看,融洽得宛如一對璧人。兩人之間若有若無得甜膩情致,配上這樣家常的情形,倒有些舉案齊眉的溫馨。 “正是如膠似漆呢?!庇写侏M的嬸子擠眉弄眼地笑道。 “哪止呢,可比我和我相公膩多了?!?/br> “誰叫嫂子不如荀姑娘好看呢?!庇腥送扑?,壓低了聲笑道:“你要像人家荀姑娘那么好看,保準你相公天天和你新婚燕爾?!币庥兴傅亟o了個眼神。 凡是嫁過人的婦人都捂著嘴笑起來,搞得一些小姑娘們一頭霧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柳大娘笑著拍了拍柳鵑兒的背,“去,小姑娘家家的,別聽這些話。給你大壯哥哥把這壺酒拎過去?!?/br> 柳鵑兒含著幾分羞怯的笑,將看了半晚上的酒拎到了吳大壯身邊,“大壯哥哥,給?!?/br> 吳大壯咽了口口水,指著自己,環視一圈眾人:“真的要我去???” “去啊?!痹趫龅亩际强礋狒[不嫌事大的,不停拿話攛掇他,“咋,不敢???” “大壯,真男人可不能說自己不行?!?/br> “快去快去?!?/br> 就連吳大娘都笑得喘不上氣,揮著手讓他快去。 吳大壯算是被推上高臺了,想下也沒法下,硬著頭皮過去了。到了長空他們跟前,先清了清嗓子,跟趙瓊打招呼:“荀姑娘,吃得好???” 趙瓊早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了,忍住笑道:“好啊。干娘的手藝又精進了。這道魚湯鮮甜鮮甜的?!?/br> “那是?!眳谴髩衙硷w色舞地應了聲:“我娘的廚藝那是沒話說?!彼f了兩句,壯了聲勢,這才看向長空,把酒壺放到他桌案上,又輕咳兩聲,“住持,寺里收留我們這么多時日,我們大家都很感激你。這最后一頓了,我、我敬你一杯!”說著便給他倒了半杯,自己滿上一碗,“來!” 眾人也不自覺地停了筷箸,都眼含期待地看了過來。趙瓊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柳家母女,兩人或許是為了遮掩心思,都低下了臉,反而和眾人不一樣了。 “盛情難卻,師兄你就喝吧?!遍L譽開口起哄幫襯,他性子活潑,也愛看熱鬧,這樣的事自然少不了他。 長空清淡一笑,接過了吳大壯的酒杯,起身同他碰了碰杯,淺淺地抿了口,修長的身姿透著青松般的勁直,大概是初次飲酒的原因,他還有些不適地咳了兩聲,眼角泛起微紅,落在趙瓊眼里,恰如堂前白雪中疏朗開出的紅梅,透著點勾人心魂的妍麗。 眾人屏息等他將一杯酒喝完,才大聲鼓掌喝彩,弄得滿堂歡聲笑語,一浪更比一浪高。一片歡天喜地里,明過坐在陰暗的角落,苦悶地吃著菜。十遍佛經雖然不多,但他心浮氣躁,寫出來的字總不能讓明印滿意,寫了撕、撕了寫,到現在才抄了一遍多。抄的他恨不得一把火把這破佛寺給燒了,聽這里所有人在烈火焚燒中哭喊求饒,才能疏解他的憤怒。 勸酒說笑,聊天打趣,一頓晚膳生生鬧到后半夜才將將停息。萬佛寺的法師們一視同仁地都被勸了酒,誰都不例外。眼下各個步履踉蹌,艱難地攙扶著回去。就連只喝了一杯的長空都有些暈眩,捏著眉心,晃了晃頭,想要把腦中的困意甩掉,卻更昏沉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完全不似平日里不急不緩的步態。 趙瓊扶著他回了院子,回頭看了一眼,關上院門。 后頭一路跟著的柳家母女往角落里縮了縮,柳鵑兒膽怯地拉著柳大娘的衣袖:“娘,她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怎么可能!”柳大娘不信邪地往外看了一眼:“咱們又沒露面,她發現不了。咱們在這等著,待會你悄悄地進去,娘在這里幫你把風?!?/br> “我一個人?”柳鵑兒本就是被柳大娘鼓動著上的,聽見要自己單獨進去,頓時更慌亂了:“娘,我不敢?!?/br> “這有什么不敢的?”柳大娘螺眉一立:“叫你進去爬個床,又不是讓你去殺人?!彼捳f得直白,“我告訴你,咱們馬上也要搬出萬佛寺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要是甘心嫁給一個種地的,替他生兒育女,cao勞一輩子,我也由你。反正日子是你自己過!可你要是想享點清福,就聽我的?!彼胧峭{半是勸哄,“這事兒沒什么好臊的,你要是真不敢,光脫了衣服躺著也行。反正看起來能說事兒就行?!?/br> 柳鵑兒只能點頭,聽她娘道:“你進去可看仔細了,是長空法師,你在房門口給我點個頭。我回去,等天快亮時再過來?!?/br> 又等了一會,等到寺里萬籟俱寂,只剩天邊一輪孤月高懸時,柳大娘才將自家閨女推進了長空院子里,見著她扭扭捏捏地走進房里,又出來對她點了點頭,這才心滿意足地讓她進房,自己悄悄把挑開的院門闔上了。 長空安然躺在床上,清雋的臉龐蘊著難言的貴氣,如醒時一樣,令人覺得高不可攀。柳鵑兒拿手指撫過他的眉眼,停駐在他微削的薄唇上。她羞怯地一笑,微微俯下身,正要親下去,卻聽到一聲清脆的碰擊聲。 做賊本就心虛,她倏地直起身,心跳地就跟鑼鼓敲得似的,看向身后。 微黃的火光泛起,點亮了桌上那只殘燭,明燭高照,照出一張仙姿玉色的臉。趙瓊將手中的打火石放下,好以整暇地坐下來,看著衣裳半解的柳鵑兒,眉間含笑地撐著下巴,微一頷首,帶著點不以為意的味道:“柳姑娘,坐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