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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司敬從商許久,自然深黯其中,直截了當:“我可以向您保證,兩年前的問題,現在已經完全消除?!?/br> 老太太卻笑了,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未免顯得過于急功近利,不像她所了解的陸司敬的為人作風,淡漠,冷靜,遇事沉穩。 現在完全像個毛頭小子。 她淡哂,問他:“還記得幾年前在醫院,你是怎么承諾我的?” 寥寥一面,老太太當時一句“你喜歡我們漾漾哪里”,陸司敬回答的是“因為她是倪漾”,而接下來的拜托,更甚請求,她說的是—— “無論你們發展到哪一步,別讓她摻和進那些麻煩事?!?/br> 所以就算不算輿論的甚囂塵上,也不算關盛鳴那邊的臟水反潑,就后面牽涉進海離港島那個項目的種種,陸司敬不僅沒說到做到,還帶給了倪漾長達兩年的傷害。 對,也許他不是迫使傷害的人,但也和他脫離不了關系。 這些話出來,再清楚不過的談話走向,陸司敬的眼底出現了黯色。 他有預料,會說到這個,然后他就必定會毫無再次承諾的底氣。 畢竟第一次就食言,第二次何來信任可言? 但僅憑這些事,以及和陸司敬現在聊的這幾句,老太太就完全看透了陸家的教育方式,到底是多大本事,能把這樣負責任的孩子逼成這樣? 不談更多,單是上一輩的結怨沒必要壓到下一輩,老太太就不會再說更多。 她今天只是要看看陸司敬的態度。 很顯然,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就在陸司敬壓抑隱忍的情緒在沉默里繃到極致時,老太太突然開口:“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我還能不能相信你?” 難以言喻的驚詫,陸司敬眉目微動,他正視而起,似乎連一分一毫的遲疑都絕不能有,他必然帶著無畏的堅決,頷首應聲:“能?!?/br> 老太太微笑看向窗外,如期,九月秋高氣爽,暖陽之下,桂花香漫。 是個逢迎喜事的好時節。 也許是真應了那句先苦后甜的道理,過去過得太苦了,接下來的余生,似乎真的是時候該嘗些甜頭了。 “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孩子,我唯獨最疼倪漾么?”老太太一生膝下無子,遂善事多做,而關盛鳴若是她最大的惡報,那倪漾定然是降臨而來最深刻的善報。 她看著他,問出這個問題。 陸司敬需要思考,但老太太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就兀自說:“因為她善良、明媚,只是站在那里,朝著你微笑,你就感覺這世界即便無光照耀,也自有溫暖彌漫,她就是一束光,生命送給我的光?!?/br> “所以你說你疼她,我又有多疼她?”將心比心,老太太最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無論醫生再如何的好話,壽命終有界限,她要的已然不再是贖罪的歉意,而是真正真摯的承諾。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個世界,你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疼她?將她視為生命的唯一?” “我會?!?/br> 再無阻礙,陸司敬鄭重其事道:“她永遠會是我生命的唯一,沒有任何例外?!?/br> - 倪漾是不知道老太太和陸司敬聊了什么,但很明顯,吃完飯之后出去散步,他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明朗了,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 兩人走著走著,慢慢就走遠了。 午后暖陽,照亮不遠處的漫漫長道,好像記憶里,這片沒建別墅區之前,是倪漾小時候住的矮房。 那時候真的無憂無慮,沒有感情紛擾,算是最開心的時候。 一點點往前走,不知不覺,倪漾笑了出來。 連帶著,陸司敬也被她情緒感染了。 “笑什么?” 倪漾搖搖頭,只是在看盡這條長道,想起過往很多事時,沒忍住眼底莫名又驀然的酸澀。 很輕很輕的嗓音,她和他說:“陸司敬,我說我們有空的話,要不要再去一趟進緣寺?” 陸司敬含笑看她,似乎是不置可否的默認。 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可其實陸司敬做了什么,倪漾這兩年統統摸清楚了。 當時離開的那班飛機黎笙之所以查不到,是因為她臨時調轉目的地為海城,她想放下,卻又根本沒法說服自己放下。 兩年的感情,不是玩笑,是一遍遍親吻深刻到骨子里的。 倪漾即便放手,也做不到完美落終,只能在那晚,再堅定的唯物主義都還是直接被愛意打破,她飛去了海城。 在那里,她聽到了那個上上簽的故事,也看到了青黛高墻里,凜然受困的那個自己。 曾幾何時,她試想過很多遍,如果真的只有一次,僅僅一次,不唯物只唯心,結果會不會不同。 為了他,她可以虔誠,也寧愿虔誠。 明知他日后必將陷入步步為營的困境,她徹頭徹尾都只有一個愿望,只愿他能在日復一日的蟄伏里,最終全身而退。 好在她之前那么多年的不幸換來了之后的幸運,厚積薄發。 現在倪漾走在陸司敬身邊,聽他迎風溫熱的聲息,她突然慢下腳步,一點點感受他懷里的溫暖,滿足微笑了。 或許不再是佇倚危樓風細細,擬把疏狂圖一醉。 真正的碧海青天,應該是——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