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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樣的女子,合歡宗怎能放她與其他男人合修或成婚,她注定了只能屬于未來的宗主——季玄。 不過……想起之前玉檀無意間從古書上找到的那個法子。季玄本欲暴怒,想到此處,神情忽然又柔和了下來。 他本與莫歡對坐,此刻竟向前一湊,盯著她那雙不掩冷意的瞳孔。 說:“莫歡,玉檀不是旁人,她是我的命?;蛘吣悻F在還不懂,但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句話的重量了?!?/br> 然后不等莫歡捏碎手中的茶杯,季玄已是站了起來。 “不日就要同修了,你這段日子,還是先好好修身養性?!?/br> 在十八歲之前,莫歡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別人幸福人生的踏腳石。那火紅的嫁衣與無邊的喜字由她的鮮血鋪就,莫歡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真的會有那種人,只需要開口,這世間的愛、榮耀甚至權勢都會捧至她跟前,任她予取予奪。 她本來已經不想與季玄同修,宗主夫人卻勸住了她,只說季玄年輕氣盛,又與她“掏心窩子”般地說了許多。莫歡年紀還輕,不懂人性的惡,她是宗門的弟子,也的確肩負振興宗門的責任,最終還是忍住了脾氣,答應與季玄同修。 又或者,她那時對季玄尚未死心。不過在那次爭吵之后,季玄對她的態度竟好了不少,而玉檀,則在第二年的春天被宗主夫人送下了山,只說將她許給一位侯府家的次子,而季玄對此竟也沒有什么反應。 或許就像小滿說的,年少慕愛,終是會過去的。 莫歡這樣以為。 在與季玄同修半年后,在莫歡十九歲生日之前,季玄提出要迎娶莫歡。 這半年,或許因為男女同修的緣故,莫歡的容貌變了一些,她從前是玉色的皮膚,現在卻更白了。她本來上唇略大于下唇,此時卻更類似一張櫻桃小口,不過總的來說,莫歡看起來還是莫歡,但見過玉檀的人會覺得,她現在部分無關及神韻,也像玉檀。 莫歡起初并沒有疑心,因為男女同修后容貌及氣質發生變化,在合歡宗中屬于很平常的事。 變故起于成婚之前她與季玄最后一次同修。 那一次,她的內力忽然亂掉,功法也開始不斷的往外散,她的眼前地轉天旋的,她大聲喊著季玄季玄,季玄卻不停下,甚至一掌拍上她的背。對方純陽的內力讓她體內的內力更加狂躁,就在莫歡即將暴走的那一刻,門開了。 借著外頭刺眼的白光,身體失去自主權之前,她看見玉檀一身紅衣,含著溫柔的笑緩慢向她與季玄走來。 從此之后,她不再是莫歡了。她的右臉被刺了一個花字,下半邊臉被一片黑紗罩住,季玄在黑紗上下了咒訣,除了季玄,誰也不能解開這片黑紗。 她的功法被季玄用一種邪術挪到玉檀身上,季玄為此付出了極高的代價,但就如季玄所說,玉檀是他的命。 功法被取走之后,莫歡先是被宗主夫人看管起來,但很快他們發現,她這具天賦異稟的身體實在是一所天然的爐鼎。她有花的資質卻沒有花的功法,靈息的純粹度又絕不是那些奴可比擬的。甚至,因為她現在幾乎是個功法散盡的普通人,因此她若修奴的功法,因少了前十幾年功法打底,她甚至可以修出完全益他人的功法。因為,如果說大部分奴修功法,因為身體內的內息會需要功法的補充,因此修出的功法注定一半益自己,一半益他人,而她身體幾乎不存在內力,那么不會有任何功法被身體自動分走灌給自己。 至此,莫歡成了合歡宗中一名與眾不同的奴,只能為高階合歡宗弟子所用,平時亦不能與宗門中其他花或奴有過多的交談。而宗主夫人為了表示對她的肯定,親自替她取名為歡奴。 冥界。 天界與冥界從來都是兩樣風景。蒼葭初來冥界時極不習慣這里常年愁云慘淡的天,還是黑無常在一次喝酒時勸她,說若是冥界一片欣欣向榮之向,那才叫見鬼,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氣質和覺悟。 蒼葭因黑無常的話大受震撼,后在這里住的久了,便也逐漸習慣起來。 從天界回來后,蒼葭先是在自己房里躺了三天,偶爾拿出把琴附庸風雅的彈一彈,也無非是為消磨辰光。 從前不害相思,如今竟害相思。 自嘲一樣笑笑,又一杯酒入喉,忽見房中銅鏡一閃,心想,看來世道常不平。 手一翻,重新換上一身裝束,裊裊婷婷地去黃泉路上攔人。 今日當值的鬼差和她也熟,見了她,露出個皮笑rou不笑的笑容,懶洋洋指一指身邊鬼。 并非絕美,但是她的目光很有力量。這是蒼葭對莫歡的第一印象。 莫歡也在看蒼葭。 她是修煉之人,雖不修仙,但對志怪之事并不陌生。尤其一直催著她往前趕的鬼差在這個女人來后便停了下來,也不就很能說明問題嗎。 但或許是死前那些年的經歷太過悲慘,莫歡為人比之前要緘默許多。那本來平直的嘴角微微下垂,流瀉出一抹凄苦的意味。 蒼葭卻有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她將手一勾,莫歡的魂魄便不自覺離開鬼差,往蒼葭這邊飄來。然后她手又一動,隔著幾個拳頭的距離,她的魂魄不自覺就停下來。 莫歡感到稀奇,稀奇里還有一種生澀的麻木。 然后她聽這個女人問道:“我是該叫你歡奴,還是,莫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