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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是名正言順的,他甚至都不讓蒼葭站起來,親手替她摘了冠冕,喂了酒,解了羅裳。這個國度的服制不如大合繁復,也沒有男子初長成時家里會放兩個通房在他們身邊的規矩。不過這里的民風也的確開放,如白澤這個年紀仍不成親、也沒有桃花債糾纏的倒是少數。 其實蒼葭不太在乎一個男人的從前,但她想楚襄應該是在乎的,于是她才會替楚襄調重白澤,她的宿主實在是個再傳統不過的女子,心中所念也無非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全了她的心愿,是為著她成全她的心愿。 這樣想,便勾著笑與白澤雙雙倒向床的中央。那床軟極了,鋪著各色的花瓣與草藥,蒼葭記得大合常鋪的卻是蓮子和花生。 入鄉隨俗,倒也新鮮,反正哪里都不算是她真正的家鄉。 其實她早就,沒有家了。 念此,她捧著這個男子的臉笑,卻笑出眼淚來。 白澤卻是知道很多女子出嫁時常牽情腸,倒不覺得意外,溫柔的唇角吻上她的眼淚,但蒼葭知道這個人的溫柔是給宿主而不是給她的。 于是她心里的悲哀越發的盛,好在她還算是個自制的人,也不忍辜負這美景良辰,她的手慢慢撫摸上他的脖子,允許他翻身欺上她,十分溫柔的回應著男子激烈的吻。 就這樣,她慢慢忘記真實與痛楚,置身她自導自演的折子戲里,代替楚襄享受著屬于她的歡愉。 新人們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蒼葭醒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還存著昨夜留下的余痛。楚襄不是初婚,但眼前這男人……以一個新婚妻子該有的眼神睇他一眼,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他亦睜開眼瞧她。 這正是情濃的時候,眼見著丈夫又要問她,這位曾做了一世寵妃的佳人卻天生無師自通欲拒還迎的本領,臉上帶著笑慢悠悠地推開他,說:“得去給父王母后請安呢?!?/br> 他卻反抓住她的手,嘴里含糊道:“這里規矩不一樣,你聽我的?!?/br> 自然是聽你的。 蒼葭一向乖覺,勾唇笑了笑,又與他笑鬧一會,才趁勢滾到他懷里。 不過中午是要同去與公婆用飯的。婆婆昨天已經見過,盛裝的王后果然未因新人睡到了這個時辰而面露不滿,反而是國王斥了白澤一句:“今天怎么不去上朝?” 王子在他爹面前一向放肆,聽了撓撓耳朵,絲毫不以為杵地道:“阿爸不想要孫子了?” “混賬?!?/br> 王又笑了起來,此時才有空看這個新娶的兒媳婦,略頷首,目露威壓,天然的不怒自威。但蒼葭知道這不是對著自己,只不過是一國之主應有的氣場罷了。于是也不害怕,大大方方地隨著丈夫喊了句阿爸。 父子二人笑鬧一陣,白澤方凝了臉,攜著妻子的手向父母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南詔沒有大合那么多的規矩,雖是儲君娶妻,卻也不大動干戈,不過他們也有信仰的神,自是要祭神的。 于是待一家四口用完飯,外頭來迎的轎輦停在宮門口,侍女們替王后與王妃皆換上寶光璀璨的衣裳,一行人方往神廟的方向去。 第31章 . 龍女 唯一的神。 南詔國人多信佛教,信仰龍母。南詔國將神廟與王族的宗祀合在一個大廟中,與女人不得入宗祀的大合朝不同,蒼葭作為南詔國儲君的妻子,也是南詔國未來的國母,自然要與婆母共同去供奉著女氏宗主的地方祭拜。 原來這里是分男女祭拜的。 蒼葭大感驚奇,依葫蘆畫瓢地同婆母一樣拈香而拜,不過她同這些神靈先祖沒什么話講,也少敬畏,不免要豎起耳朵聽她這位新婆母的絮叨以打發辰光。 說的也無非是保佑王族風調雨順、保佑小夫妻早日開枝散葉的意思。 王后猶在低語,一陣風涌動,周圍浮起片片金光,如金色的龍鱗般散發出耀眼的光華。 蒼葭微一蹙眉,眼底凝出罕見的淡漠的冷意,偏此時王妃轉過身來,示意蒼葭隨她離開。 蒼葭略落后于王后半步,外頭風低雨垂,侍女替她們撐起油紙傘,雨濕羅襪,氤氳的水汽散在周圍吐出幽微的氣息,她低聲念句咒,雨勢頓了片刻,卻又像是跟她開玩笑似的,再又瓢潑起來。 她眼底的淚痣在這明滅的雨勢間顯露出一種奇異的美感,王與白澤在龍母廟大殿前與她們匯合,蒼葭從不信神卻要拜神,右腿邁過約莫半尺高的臺階,古剎莊嚴,殿內香煙繚繞,梁柱交錯上騰龍四起,蒼葭望著那雕梁畫棟,微微瞇起眼睛。 好在此時并沒有人來細究她臉上的表情,他們都虔誠地祭拜著他們信仰的神明,蒼葭亦隨他們跪下,垂眉螓首間,只覺耳際掠過一陣涼風。 她聽見有人叫她蒼葭。 再抬頭時,雕梁上的龍似是會動,殿內其他人如入定一般垂眉低首。眼閉著,像沉入了某個旖旎夢境,怎么也喚不醒似的。 蒼葭在那一刻感受到一種深沉的可怖。 她是一個神力耗盡的散修,靠著根骨與那近千年苦修所余下的一點天賦在人間作威作福。這些雕蟲小技在真正的上仙面前不值一提,蒼葭頗是自嘲地笑了笑,那種天旋地轉的沮喪感和無力感如影隨形的跟著她,令耳邊那個聲音都聽的不夠真切,直逼的那人現出原形來。 作為同在深海生存過的妖族,鮫人的樣貌一直都是各族中的佼佼者。不同于龍族與生俱來的華麗感,大部分鮫人在樣貌上占據著更多的優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