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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蒼葭微微勾起的唇角,白澤若有所思的說。 這個人是在乎她的。因為在乎方有這樣細致的觀察,因為在乎才會在踏入院中的這一刻起便將身上的銳利與深沉盡收了,顯出少年人才有的灼熱的光芒。 像犬類。忠誠的、熱情的。 蒼葭放過雨,轉頭去看他。 他真好看。微微小麥色的肌膚,鼻梁高挺,眼神明亮。 他的右耳帶了個小小的銀環,一點點,顯得性感又危險。 “誒,還是專門為你點的雞湯呢,我不愛喝那些東西,鮮是鮮,但沒味道?!?/br> “那我也不喝,你喜歡什么我喜歡什么?!?/br> 他蹬鼻子上臉,挨著她挨的更近了些,覺得她身上香噴噴的。想攬她的腰又不敢,于是又遠了些,摸摸鼻子,心里盤算著成親的日子。 罵了給他們卜日子的術士一遍。 是個君子。 蒼葭見抻他抻的差不多了,又見外頭雨勢漸消,佯做無意道:“我進宮這幾天都沒機會好好走走,都快躺懶了骨頭了?!?/br> 白澤不疑有他,何況再處下去他估計更覺時光難捱,于是立刻站起來,應承她:“走,帶你四處轉轉?!?/br> 男子大多粗心,少想雨天出門會不會濕羅襪。 蒼葭一笑,站起來與他并肩,他生的高,蜂腰腿長的,蒼葭只好抬頭看他。 “誒?!?/br> 她喊了一聲,他不經意低頭,帶出難見的溫柔。 “你待會可得走慢點?!?/br> 蒼葭故意這樣囑咐一句,含了風情。白澤聽罷,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所以說她實在是個風月里的老手。 當然她也曾單純過。 因懷疑她喜歡看雨,白澤帶她去了湖邊。 蒼葭如今住的地方不算宮中的內庭,還是在前殿和后宮的交匯處,算是南詔國主用來招待客人留出來的一塊宮苑,有時候王宮若有午宴,那些王公貴族們嬉戲的晚了,也可暫在這里留宿。 因此其實謝明曜與蒼葭住的地方相隔其實并不遠。 路過如今謝明曜所處的院子時,不知道她正和白澤說著什么,被那人逗得笑出聲來,含著羞飛了他一眼,嘴里念著你別胡說,垂著的手卻對著空氣畫了個圈,那聲音便穿透了院子的門與墻,落到雍王耳邊。 虎落平陽,龍游淺灘。其實有許多詞語都可以用來形容雍王如今的處境。 服侍他的下人幾乎都是南詔國的人,雖說南詔國對他這個大合的皇子還算客氣,但這也畢竟不是讓他隨意擺皇子架子的地方。 何況他又有被俘的前科,心理上總莫名其妙覺得矮人一頭。 本來躺在院中閉目養神,明日,明日他就會離開南詔國啟程回大合。 作為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前途盡毀的皇子,他不知道未來迎接他的將是什么,其實有時候覺得一死了之也算解脫,卻偏偏又不想死。 他畢竟,是帝國唯一的嫡子啊,何況王府還有心愛的女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在等他,他怎么可以不回家。 罷了,當年太/祖皇帝也曾敗過,退兵三千里險些性命不保,英雄誰沒個氣短時候,一時氣運而已。非要這樣安慰著自己才能氣平,誰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雍王妃的聲音幾乎如利箭一樣射入他耳中,本來闔起的目陡然睜開來,一張臉勃然色變。即使反復安慰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但那聲音卻入魔咒一般入了他的心,像是并不愿意放過他。 “我出去走走?!?/br> 說著便站起來,伺候他的下人聞言有些慌張,這些人雖通漢話,卻說的不好。雞同鴨講的說了一通,但那緊張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可疑。 于是雍王干脆不理他們,大步流星的往外頭走去。 他如今行走不便,但好歹是多年練舞留下來的底子,即使不能再如從前那般健步如飛,行走的速度倒與常人相似,也并沒有太多不同。 下人見攔不住他,心下發急,其中一個管事的連忙跑出去,想著趕緊去告稟王子一聲的好,不過他的動作終歸是遲了。 或許是蒼葭算的太快了。 清水池邊,風搖曳,雨消歇,那個女子穿著異國的服侍,畫了一點桃花妝。她并不是明艷一卦的長相,也從來不符合雍王審美。但不知道為什么,她明明嫻靜溫柔的容顏卻和這里磨合的很好,她笑起來的時候有值得推敲的溫柔。但其實這都不算什么。 更讓人移不開眼的是她身旁的男子,他們似乎是在抓魚,他低頭俯就她,十分有耐心的和她說話,若細看的話還能感受到男子表情里含著細微的傻氣,全然不似戰場上玉面修羅的模樣。 雍王只覺得心里一緊,血氣只涌上頭。他在南越過的不算好,雖說有多年練武的底子扛著,但身體大不如前也是事實,此時竟覺得頭痛的很,眼也花。 卻還是不錯眼地盯著眼前這一幕,直到他終于令自己冷靜下來,也終于確認那不遠處與人笑鬧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楚襄。 蒼葭的目光是這時候落到雍王身上的。 她是個很好的演員,先是驚訝,又是害怕。白澤見她停了與他玩耍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對勁,于是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他看向別人的目光和看向蒼葭的目光是不同的。 那目光里恢復了一個王子該有的高貴,也恢復了一個戰士應有的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