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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應當是我留在王府的最后一日了,既然今日是由公公過來宣旨,也算是我與公公的緣分,請公公留下來喝口茶吧?!?/br> 福公公為人八面玲瓏,忙道:“不敢當娘娘一個請字,也不敢當娘娘盛情。該是奴才向娘娘討口水喝?!?/br> 福公公這般恭敬,就仿佛等著雍王妃的前程并非是遠嫁和親,而是即將問鼎中宮一般。 蒼葭不過淡淡一笑。 這雍王府,花木蔥蔥,亦有凋零枯榮。想起她剛來時這里是何樣勝景,如今又是何等凄涼。這里既擔不起她的盛開,那她自選別處盛放。 憑什么要為人作嫁衣裳呢。 折一只花匠養的極好的鳳凰振羽,自簪鬢邊,此時婢女奉茶上來,她笑吟吟對福公公說了聲請。 第26章 . 宮斗 皇后就是皇后。 福公公走后,楚家遣人過來接姑奶奶回府。 楚家嫡女當年嫁過來時十里紅妝,光抬妝就抬了三天,堪稱京城一景。和離的時候也高調,由三皇子率親為靖和郡主抬妝,楚府前來接人的亦是家將。 喧天的鑼鼓為貴人開道,這勝景令京里喧囂。 雍王尚在南越為俘,卻已經成了京城里第一號綠頭龜。 嫡子又如何,有愧國朝有負山河,曾為君王忌憚,今為朝臣厭棄。 皇后稱病久矣,自雍王被俘以來,未央宮里一日較一日沉寂。今日許雍王夫婦和離的圣旨明發,那些與皇后有怨無恩的宮妃走馬燈似的來未央宮請安,不過請安是假,想看這位高高在上的中宮笑話才是真。 皇后好個臉面,這種時候偏不肯閉門謝客,令溫嬤嬤替她重勻胭脂以蓋“病容”,又著盛裝,一頂三龍二鳳冠上,一樣明黃色大衫,深青色霞帔上的升龍紋栩栩如生,又有金云龍紋玉帶,端的是這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高華。 只是這強撐的氣場在面對凌昭儀那張春風得意的臉時便土崩瓦解。 皇后如今有多失意,凌昭儀如今便有多得意。倒是馮妃依舊不顯,五皇子年紀小,卻已經是京里有名的玩家,這樣的人做個閑散王爺也便罷了。馮妃深知自己的兒子,自然對奪嫡一事興致缺缺,她在宮里慣是兩不得罪,今日被凌昭儀拖過來擋刀,依舊只是笑吟吟吃果子,輕聲慢語說說不相干的話。 卻聽凌昭儀道:“娘娘久病,卻遲遲不見瑤夫人過來請安。娘娘也是太好性,馮妃jiejie你說是么?” 馮妃暗地翻個白眼,心里卻想,你自己位分不夠不敢攀扯瑤夫人,卻是拉著我做甚。還沒做成太后呢,瞧瞧你那嘴臉。 雖說馮妃心里十分厭煩凌昭儀,但凌昭儀的兒子比她的兒子出息,于是也只能悶著不說話,并不駁她。 皇后更是看厭凌昭儀的嘴臉。她慣來心思深沉,深悉動氣不動怒的法則,心如電轉間又多了一樣主意。 “瑤夫人現在正是風頭盛的時候,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倒不敢勞她紆尊降貴?!?/br> 這話明捧暗殺,卻正合凌昭儀心意。從瑤夫人得寵那天起,這個人便在凌昭儀心中留下了影子?,幏蛉四贻p,她們卻已經老了,她們這些以色侍人的人,最怕的就是歲月。 凌昭儀不容瑤夫人,只是她雖有子傍身,瑤夫人有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圣寵。何況三皇子正是在圣上跟前得臉的時候,她定不能在圣上跟前拖兒子的后腿。 只是瑤夫人一日不除,一日令凌昭儀心內難安。 如今皇后明晃晃的露出不喜瑤夫人的信息,怎令凌昭儀不欣喜。若不好好籌劃,當真是辜負了皇后那一番話。 于是凌昭儀道:“娘娘貴為天下之母,怎能說是瑤夫人紆尊降貴呢?!?/br> 皇后只是笑,不再說話。 凌昭儀也不需皇后再說什么,只要得了皇后的態度就盡夠了。又同馮妃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了皇后良久,直見皇后倦了方起身要告辭,皇后見凌昭儀臉上那幾乎掩蓋不住的喜色,心中略轉一轉便明白了她的主意。 那就看看誰的借刀殺人更高明吧。 皇后畢竟是皇后,除了對付蒼葭那種腦回路不同于常人的,應付起這些人來還游刃有余?;屎笤具€因三皇子之故瞻前顧后,但既然凌昭儀上趕著要送死,她也就不必攔著了。 于是蒼葭在遠嫁南詔之前還有幸趕上一回宮里的好戲。 雖說皇后現在不受皇上待見,但也仍是中宮。靖和郡主即將遠嫁,不論從前是不是皇家婦,如今她的身份都是受封的臣女。 臣女將遠嫁,又是為國盡忠,皇家于情于理都該有所表示。 這重擔便落在皇后身上,當真是打臉都打的明明白白,眼睜睜看著兒媳婦為他人婦,出嫁前前婆婆還要為了家國多做勉勵。 聽說皇后得了這差使時在未央宮連著砸了好幾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又打傷了兩個宮女一個太監,如今宮里都傳皇后因雍王之事日漸暴虐。 不過這樣傷臉傷身的事,擱誰誰不暴虐。 蒼葭入宮那天,盛裝。 郡主的品級其實是比王妃低的。但她從前為雍王妃時不太打扮,那時候是蔫壞,不宜張揚。如今是來耀武揚威的,目的不一樣,便往盛裝里靠,氣人正正好。 今日她在這九重宮闕中未見到那只龍,既不覺得稱愿也不覺得遺憾,只覺得秋日里的陽光這樣好,令她身上的華服都多添一分光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