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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錦樂猶豫片刻,走向月銀,同時給蘇蔚傳音:“舅舅,我再找機會來看你?!?/br> 她想先探究清楚,月銀到底是不是晏離闕。 蘇蔚的神色變了幾變,最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快帶著她走吧?!?/br> 晏離闕唇角微勾,帶著云錦樂走了。 他并未回府邸,而是繞道來到鳩壑宮殿前,把云錦樂揣在袖子里,讓人進去通傳。 云錦樂扒著他的袖子,不明所以。 月銀來找鳩壑做什么? 晏離闕摸摸云錦樂的腦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今日便去替她出氣。 鳩壑前幾日身受重傷,這會看著面色還有些蒼白,步履虛浮地出來,在主殿接待月銀。 他謹慎地道:“不知月族長今日來,是為何事?” 晏離闕閑散地道:“聽聞鳩壑大人受傷了,特來探望?!?/br> “我乃一介門客,怎值得月族長親自前來,可真是折煞我了?!兵F壑皮笑rou不笑,態度更為謹慎了些。 月銀往日從來不同他接觸,事出反常必有妖。 晏離闕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沒接話。 鳩壑全身戒備,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云錦樂藏在月銀袖子里,仔細地觀察鳩壑。 從那日交手的情況看,鳩壑的修為不低,只怕已經到了化神期。如此修為,在靈界當聲名鵲起才是,她卻從未聽說過他。 氣氛一時凝重,月銀指尖忽然冒出一簇狐焰,朝鳩壑襲去。 鳩壑本就一直盯著他,反應極為迅速地側身避開,狐焰卻又從身后繞過來。 兩人轉眼間打斗了十余個來回,鳩壑本就受了傷,混沌又在沉睡無法召喚,很快落于下風。 云錦樂一直緊緊抓著月銀的袖子,還有些錯愣,不知他為何忽然對鳩壑動手。 狐焰猛地纏上鳩壑,眨眼間便蔓延至他的全身,云錦樂看到火光中有金色的絲線一閃而過,緊接著,鳩壑的身影完全被狐焰吞沒。 只聽“叮當”一聲脆響,狐焰熄滅,一塊碎裂的玉牌掉在地上。 玉牌是瑩潤的白色,其內是無數根縱橫交錯的金色絲線。 云錦樂一眼便認出,那是傀儡令。 傀硯城以機關兵甲術聞名天下,傀儡令是昔年謝家的天才謝時居所制,此人是天才,亦是瘋子,喜歡將機關兵甲術試驗于人,為正道世家所不容,早些年便死了。 傀儡令是謝時居最后的得意之作,只需將一抹神識放入玉牌內,再將玉牌置入人體,便可將人化作自己的傀儡。 也就是說,眼前的鳩壑只是一個傀儡,他的背后還有別人。 晏離闕彎腰把傀儡令撿起來,隨手裝進袖子里給云錦樂。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許多人,姬無柩帶著親兵先至,先是看見塌了一半的宮殿,再見到毫不避諱站在宮殿正中的月銀,瞳孔驟縮。 他面色陰沉地問:“月銀,你怎么會在這里?鳩壑呢?你對他做了什么?” 晏離闕拍了拍袖子,閑閑地道:“死了?!?/br> 云錦樂正仔細研究月銀丟進來的傀儡令,忽然聽見巨龍的聲音:“丫頭,我找到你體內多余的魂魄氣息了,你放一縷神識進來?!?/br> 云錦樂依言放進去一縷神識,被巨龍的妖力牽引著,來到自己的識海深處。 巨龍的妖力輕輕地在某處戳了一下,空氣里泛起一圈圈漣漪,空間如同鏡子般碎開。 云錦樂呼吸一滯。 ——空間碎裂后,露出來一片星霧花叢,一只雪白的小狐貍安靜地躺在花叢中。 看到熟悉的小狐貍,云錦樂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摸了摸小狐貍的頭。 是晏離闕。 她想起自己常斷斷續續地做關于晏離闕的夢,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的一部分魂魄在她的識海中,那不是夢,是他的記憶。 在靈丘,晏離闕被濁氣侵蝕,不是因為他的血脈,而是因為他魂魄不全。 可是,他的魂魄碎片為什么會在她體內? 云錦樂緊抿唇瓣,輕柔地摸著小狐貍的腦袋,心中思緒萬千。 小狐貍的睫毛忽然顫了顫,睜開一雙深藍色的眼。與那雙眼對視的一瞬間,云錦樂感到一陣眩暈。 天地逆轉,景物飛逝,她如前世一般,以靈魂體的狀態站在斷云山的大雪里,看到妖君晏離闕抱著她的尸身,緩步朝外走。 大雪似柳絮紛紛揚揚,晏離闕白衣落拓,步伐沉穩,面上是霜雪般的凜意。 在他身后,卷云殿轟然坍塌,化為塵土。 畫面又是一轉。 扶桑神樹遮天蔽日,金色流光縈繞在花朵枝葉間,如同點點螢火閃爍。 晏離闕仍舊抱著她的尸身,不曾放開。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扶桑神樹的聲音空靈飄渺,不似云錦樂曾聽過的稚童嗓音。 晏離闕清晰地道:“是?!?/br> 扶桑神樹枝葉輕晃,嘆息一聲:“強行使用大涅槃陣逆轉時空,需承受碎魂斷尾之痛,她重生后,亦不會記得你?!?/br> 晏離闕垂眸凝視懷里的人,而后微微勾唇,露出一個笑:“不記得更好?!?/br> “我意已決,尊者不必再勸?!?/br> 扶桑神樹沉默片刻,疑惑道:“我不明白,既然你用情如此之深,為何她被困之時,不去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