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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崇理:“哦,我也不會?!?/br> 季崇理:“但我會踹樹?!?/br> 宋唯真:“?” 季崇理:“我踹,你撿?!?/br> 宋唯真在季英河殷切又慈祥的目光中,艱難地點了點頭。 季崇理嘴上說要踹樹,倒也沒真的這么粗暴。 他把竹筐交給宋唯真,又把自己頭上的棒球帽戴在她頭上。然后踩在凳子上,輕輕一躍,手臂撐著樹枝分叉處,漂亮得翻了上去。 “喂,我不要戴帽子,現在不曬?!彼挝ㄕ婧暗?。 “不,你需要?!奔境缋硖袅怂^頂上的這片枝干,“準備好了嗎,宋老師?!?/br> 宋唯真意氣風發地揚起小臉,一只手挎竹筐,另一只手向上揮舞,“開始吧,季老師?!?/br> 下一秒,山楂果們噼里啪啦地砸下來,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宋唯真身上。旁邊,季英河的收音機小聲地唱著: “穿——林——?!?/br> 噼里啪啦。 “跨——雪——原——” 宋唯真抬頭,一顆紅果子正好砸向她的額頭。 “季崇理!你故意的!”宋唯真從竹筐里摸出一顆山楂,朝他砸去。 樹上的黑衣少年輕松接下她扔過來的紅果,眼睛里劃過一絲笑,“所以戴帽子是需要的?!?/br> 他停止搖晃樹枝,抬手從高處摘了顆山楂果,“把手張開?!?/br> 然后做出了拋擲的姿勢。 宋唯真搓搓掌心,兩只手掌拼在一起,合成碗狀,然后高高舉起,生怕接不到季崇理拋過來的山楂果,丟了臉。 周圍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過路的風聲,山楂在地上滾落然后壓到葉子的脆響,在宋唯真耳邊漸漸消失了。 她的耳中只有自己漸輕的呼吸,眼中只有少年白凈手心里躺著的紅果。 像做最復雜的物理題那樣專注。 樹上的少年卻沒動,而是慢慢蹲下,朝她勾了勾手指。 宋唯真乖乖地走過去,手還保持著合在一起的姿勢。 季崇理從樹上翻身而下,動作干凈漂亮,像只伶俐優雅的黑貓。 他把山楂果放在宋唯真手心,“這顆給你?!?/br> “獎勵?!奔境缋碚f。 一顆又大又紅的山楂躺在她掌心,比竹筐里任何一顆,都更紅更大。 少女垂著頭。 季崇理:“這是樹上最……” 宋唯真:“所以,你會爬樹?!?/br> 季崇理:“……唔?!?/br> 宋唯真:“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摘下來,非要晃樹?” 還是把小姑娘砸疼了。 他正要道歉,就見宋唯真蹲在地上,心疼地指給他看,“這些山楂,都被你摔壞了?!?/br> 季崇理:“……” 他向前邁了一步,又撞上她幽幽的目光。 “你腳下還踩壞了一顆?!彼挝ㄕ姘阎窨鹑o季崇理,“你把這些洗干凈,拿給季爺爺吃?!?/br> 說完,她轉身往屋里走。 季崇理:“你去哪里?!?/br> 宋唯真:“我看到門口有掃帚,拿出來給山楂們收尸?!?/br> 季崇理:“……哦?!?/br> 身后響起的腳步聲,慢慢和宋唯真的心跳重合。 她握著掃帚,遲遲沒能出門。 夏鴦和池嶼的交談聲,季崇理洗山楂果的流水聲,季爺爺還在唱京劇的收音機,若有若無的風聲,都重新在宋唯真的聽覺范圍內出現。 季崇理從樹上翻下來時,眉眼是放松的,嘴角是上揚的。 宋唯真低頭摩挲著被她單獨揣在兜里的“獎勵”,腦海里止不住地想著季崇理一躍而下的畫面。 他的黑色衛衣在跳下來時,隨風揚起,露出一截勁瘦的腰線。 他的劉海輕輕飄起,像黑色蝴蝶煽動翅膀。 他的眼睛,有最最溫柔干凈的底色。 宋唯真輕輕呼氣,安撫自己現在有些超載的心跳。 那個臉上總是分外冷清的人,難得表現出這樣輕松的時刻。 他說不是她的朋友,卻又和她做與朋友做的事。 他總是離人群很遠,但在班級里,也會不聲不響地給大家幫忙。 他說話總是夾槍帶棒,背地里又有溫柔的一面。 宋唯真搞不清楚,十六歲的人,為什么會這么復雜。 復雜得讓人,非常好奇。 - 晚上吃過飯,季英河才讓季崇理和池嶼把兩個小姑娘送走。 宋唯真坐上單車后座,懷里抱著一小袋山楂果,感嘆道:“季爺爺真好?!?/br> 季崇理騎著車,嗯了一聲。 單車駛過上午曾經見過的街景,有的小店關門休息,有的店面依舊燈火通明。 回去時,季崇理騎得很慢,宋唯真晃蕩著腿,閑來無事挑了顆山楂扔進嘴里。 山楂獨特的酸味在口腔炸開,酸得宋唯真眼里漫出淚花,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抖了個激靈。 季崇理:“怕酸就不要吃?!?/br> 宋唯真:“嘶,剛入口確實很酸,嚼著嚼著就變甜了?!?/br> 她吞咽下山楂果rou,在心里默默地想,就像你一樣。 剛接觸時像要把人凍僵的南極雪山,只要扛過最難捱的階段,就能看到風雪掩蓋下,他藏起來的溫柔。 夜風吹起她額前細碎劉海,宋唯真壓下碎發,好奇地用指尖觸摸初秋的晚風,完全沒注意到驟然沉默的季崇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