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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是在逃千金人設,造型上還是以簡單為。 更何況周與然天生麗質,陰影遮瑕什么的,幾乎都不要打,省了化妝師不少功夫。 當周與然出現在片場的時候,場務小哥都還在調整打光板。 她今天要拍的第一場戲很簡單,就是小千金來到客棧后,吃了食肆的第一頓飯,而滿臉嫌棄的表現。 “這不是獅子頭?!?/br> “這怎么不是獅子頭了?” “我從前,可也吃過這道菜的?!?/br> 粗布麻衣的姑娘將筷子放好,矜持地端坐著,“那是揚州的名菜,與四喜丸子的做法不盡相同。也不是說隨隨便便擺一顆蒸rou丸上來,便可以被稱為獅子頭?!?/br> “要做獅子頭,取材便尤為重要。七分瘦rou三分肥rou,萬不可纏留有筋絡于其間,切割時不可胡亂切,不可一通亂剁,得要先挨著刀切成碎丁,再略為斬剁?!?/br> 姑娘拿蔥白指虛點了點桌上的丸子,嗓音綿軟細慢,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獅子頭的芡粉,要事先得調好了,抹于掌上,而后捏搓rou末,芡粉便自然糊了一層在丸子表面,里面卻是沒有?!?/br> “最后將丸子微微按便,下油鍋炸,待其表面緊繃微黃,便可以開始蒸了。碗里記得墊一層轉刀塊冬筍,大火蒸上一個多鐘頭,揭開鍋蓋后,便能見到滿碗的浮油。用湯匙將浮油撇去,使湯清如水?!?/br> “正經的獅子頭,得用羹匙舀著吃,嫩如豆腐,與桌上這幾顆,那是天差地別。所以我才說,這不是正經的獅子頭?!盵注1] 打扮簡樸卻依然難掩殊色的姑娘,掩唇輕輕搖了下頭,眼里全是失望。 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倒像是桌上的菜做錯了什么似的。 “你你你休要欺我見識少,在這里胡說八道哩!” “見識少……” 姑娘垂眸嘆息了一聲,帶著幾分惋惜和同情,“抱歉,是我冒犯了。角巷處的一間小食肆,確實不能有多少見識,我本不該這樣苛求的。這丸子……罷了,我將就也能填報肚子的,你們不必為我煩憂?!?/br> “……你、你……” “卡——” 導演大手一揮,宣布這一條直接過了。 片場里頓時響起零星的掌聲和松氣聲。 這一段表演,說難不難,因為并沒有什么情緒上的大起伏和動作上的精巧設計。 但說簡單,其實也并不簡單。 主要就在于這大段的食譜臺詞,和在念臺詞時,需要體現出來的那種氣場。那種熟稔和流暢。 作為一個在鐘鳴鼎食之家長大,又自小熱衷廚藝的千金小姐,既需要表現出和身份所符合的的矜貴優雅,與人設相符的靈動纖弱,又需要把臺詞念得流暢自然,不帶一絲磕絆而生疏,更不能像念課文掉書袋。 更重要的是,這里設計的是一個笑點。 一旦說話的演員表演得過于刻意,就會顯得情節很尬,也會讓觀眾覺得這角色像個無腦傻白甜,而非充滿反萌的貴族小姐。 導演本來還以為,周與然名聲在前,需要卡一卡才能把這段過掉,沒想到她一上場,嘰里呱啦一通念,半點不打磕磣。 活靈活現一個沈沛嵐。 甚至,他在監視器里看回放的時候還發現,這姑娘現場改了臺詞。 改的也不是什么語氣詞或是結尾語,而是——菜譜。 “等等等等,周與然你過來一下?!?/br> “導演?!?/br> “這里,額,芡粉這里,臺本上說得明明是將芡粉均勻融入rou內,你說的那是什么玩意兒?” “哦,這個啊?!?/br> 周演員慢吞吞道,“因為它寫錯了?!?/br> 導演:? “揚州獅子頭的做法,芡粉不可直接羼入rou里,這樣極容易碎散,且芡粉直截了當地掐進去,口感黏粘糊糊,味道就好不到哪里去了?!?/br> 她解釋道,“所以要調好芡粉,再在捏搓rou末成丸時,自然糊于表面,外面有里面沒有,才是正經的好口感?!?/br> “我是這樣做的?!?/br> 周與然想了想,“如果導演您覺得不對,沒關系,我再拍一遍?!?/br> “……不用?!?/br> 導演輕咳一聲,“那什么,汪老師,你記得喊編劇改下臺詞,留個檔?!?/br> 第二十三章 水素材。 周與然在這個劇組里混得如魚得水。 或許是因為主演中本來就沒有什么大咖,所以大家相處起來都非常佛系。 也或許是因為,導演是真的很喜歡她。 在路導心中,周與然這個演員,堪稱完美。 首先她外形輪廓漂亮,好拍。燈光師攝影師壓根不用幫她挑角度,隨隨便便拍出來都有質感。 其次是她很靈。雖然最開始面對機位時,會稍顯生澀和手忙腳亂,但一點即通,讓教導的人充滿成就感。 撿漏找到的女演員,有相貌有身段,還有天賦,最關鍵是非常便宜。 ——對于導演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么? 所以,拍戲這么多天,在片場中,路導對周與然的偏愛越發明目張膽。 之所以現在還沒傳出什么不堪的潛規則八卦,主要靠了路導的性取向——他是個gay這件事圈內人盡皆知。 而且周與然真的非常敬業。敬業能堵住所有人的非議。 開拍以來這么多場戲,幾個主演里,唯獨周與然一天都沒請過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