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辭：“……”

    他低垂眼角，除了生氣她不把身體當回事，更多的則是疼惜。

    他沒回應，顧歲歡還以為他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小叔叔，雖然你可以做到連續好幾天高強度手術，但你皮糙rou厚啊。]

    說到這，她一臉嚴肅：[聽聽美人細皮嫩rou，再這樣下去，搞不好真的會香消玉殞。]

    顧清辭：“……”

    “香消玉殞”四個字，讓他只覺不能再聽顧歲歡說任何一個字。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摘下手術帽，一邊起身朝辦公室門口走，一邊回復：[我在，不會的。]

    收到這條消息，顧歲歡眉心一跳。

    她大著膽子，顧不上《病理學》最終成績還被顧清辭拿捏：[你想干嘛？不會想來圖書館把聽聽帶回去玩囚禁play吧？]

    這條毫無求生欲的消息發出去，從她去知禾園吃完飯，拒絕幾個想要加她微信的男生，再到折回圖書館，顧清辭都沒有回復。

    顧歲歡：“……”

    說好的“我在”呢？難道就是男人慣用的畫餅伎倆？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半的一條微信消息才有了解答。

    眼睛差點廢在《病理學》課本上，顧歲歡抬眼看向窗外黑沉的天色，剛摸出手機，裴帆就給她發來微信。

    裴師兄：[歲，飯點了，聽霧還卷著呢？]

    看了眼絲毫沒有疲憊的江聽霧，顧歲歡點頭：[是的 .jpg]

    [十頭牛都拉不動，師兄你找她有事兒？]

    裴帆這會兒剛到圖書館樓下：[準確來說，是老大。]

    [可喜可賀，他終于知道疼老婆，特意做了愛心晚餐讓我跑一趟。]

    短暫的怔愣后，顧歲歡很快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怪中午顧清辭再沒理她，原來背著她偷偷哄老婆去了。

    裴帆繼續問：[你們在幾樓？]

    顧歲歡合上書：[二樓東北角。]

    [師兄，那我們在休息區見？]

    裴帆：[ok]

    知道專心卷起來的江聽霧沒帶手機，顧歲歡寫了張紙條，直接走過去遞到她面前。

    果不其然，用“顧清辭”做主語，很容易就吸引江聽霧的注意力。

    遲疑幾秒，她總算放下筆記本，移開視線瞥向顧歲歡，隨后悄無聲息起身。

    兩人并沒說話，并肩走出閱覽位。

    圖書館很人性化，特意劃分的私人休息區，睡覺吃飯都可以。

    “好家伙，”裴帆把保溫食盒遞過去，第一眼看見她直接傻?。骸奥犾F，你被老大流放了？”

    怎么短短半個月，就被折騰成這副比紙片還瘦的樣子？

    江聽霧：“……”

    唇角微微一抽：“……我這叫廢寢忘食，哪有那么夸張？”

    不就瘦了四五斤，看起來有那么弱不禁風嗎？

    “他干嘛要讓你跑腿？”顧歲歡率先癱進沙發：“要是真知道疼老婆，怎么不親自來刷一刷存在感？”

    “這話我問了，”裴帆在她旁邊坐下，忍不住冷笑：“他說他不想打擾聽霧，只有我來，才能避免聽霧分心?！?/br>
    聽見這話，江聽霧并沒開口，而是不知從哪摸出手機，笑意溫淺打開置頂：[顧醫生，辛苦你啦。]

    “老大這會兒應該被許哥支配給研一的師弟上課，”裴帆擺擺手，眸色散漫道：“肯定沒這陰間時間和你調.情?！?/br>
    江聽霧：“……”

    行叭。

    “……想不到有朝一日，不食人間煙火的附院圣僧還會進廚房，”顧歲歡好奇看向食盒：“他做的啥？”

    看這樣子，應該也做了她的那份。

    不愧是貌美賢德的親叔叔，到哪都不會忘了自己這個寶貝侄女。

    “誰知道，”裴帆向后仰躺，表情一言難盡：“老大說了，他這是給聽霧一個人做的?！?/br>
    今天他好不容易沒晚課，可以和幾個兄弟一夜開黑到天明，結果剛出許哥的手術室，就被顧清辭喊住。

    “老大，”可能習慣被他喊住沒啥好事，裴帆脊背一涼，但表情卻笑得討好：“您找我，有啥貴干??？”

    猶豫半秒，顧清辭抬眸：“你現在有空嗎？”

    裴帆：“……”

    直覺顧清辭找他不會有什么好事，但被壓迫久了，實在不敢回嘴。

    “沒有，我很閑的，”于是連忙搖搖頭：“沒老大您有啥事，盡管吩咐我?！?/br>
    難得顧清辭的表情沒有異樣。

    “好，”他把那只背在身后的食盒遞給他：“幫我去送給你師母?！?/br>
    被魔頭折磨一個學期，裴帆發誓，他就沒見過顧清辭的眼神像這么溫柔的時候。

    尤其是提到“師母”兩個字。

    沖這份和顏悅色，裴帆想都沒想答應。

    “好說，”他直接接過，也懶得糾結“師母”這個稱號有多不要臉：“老大，那聽、師母在哪？”

    “圖書館，”沉吟片刻，他負手站立，眸色一本正經：“她很辛苦，你不能打擾到她?！?/br>
    裴帆：“……？”

    那我怎么送飯？

    “你可以找顧歲歡，”顧清辭完全不給他商量的余地，“不過——”

    他話鋒一轉，眸色冷淡道：“這些是給你們師母的，不能讓她碰?！?/br>
    “……他真的是我親叔叔？”聽到這，顧歲歡已經滿臉迷惑：“這年頭秀恩愛都流行拉踩嗎？”

    見江聽霧兀自盯著手機傻笑，裴帆嘆了一聲，及時糾正：“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老大這種雙標狗?！?/br>
    “這個重色輕親的老男人，”顧歲歡猛的一拍桌案，“早就不是我熟悉的小叔叔了?！?/br>
    說到這，她一臉悲憤：“等《病理學》成績出來，我一定要把他大義滅親！”

    “想法很big膽，”裴帆決定大逆不道，“哥這次站你這票?！?/br>
    恰好這時，顧清辭一時半刻沒有回復，江聽霧聽見這倆以下犯上的對話。

    “你們不懂，”她笑意璀璨，眼角眉梢都染著愛慕：“這叫嚴師出高徒?！?/br>
    “對你們要求嚴格，才能督促你們成為未來醫學界的一哥一姐?！?/br>
    裴帆：“……”

    顧歲歡：“……”

    聽聽這與日俱增的情人濾鏡，估計這輩子都沒辦法摘下。

    越提這個，顧歲歡越餓。

    反正聽聽有顧清辭獻殷勤，還特別強調“不能讓她碰”，身為顧家小小姐，顧歲歡什么時候受過這等委屈？

    “師兄，走，”她“騰”一下站起身，“咱兩這電燈泡，還是去外面吃飯比較好?！?/br>
    “言之有理，”裴帆深以為意，他大手一揮很壕氣：“你想吃啥，我請你?！?/br>
    末了，他補充：“別跟我客氣?！?/br>
    現成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那我就不推脫了，”顧歲歡爽快點頭：“謝謝師兄?！?/br>
    打定主意，兩人一前一后快步離開圖書館。

    只剩江聽霧，看著顧清辭問她日夜顛泡圖書館的原因，她一邊輕輕咬著他親手做的魚香rou絲，看著一邊回復。

    [因為，我想自己有足夠配得上你的能力。]

    跨年夜那晚，得知顧老太爺要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為聘禮，她后來忐忑著在股市查了一下。

    粗略換算，老太爺隨手一出的聘禮，起碼就有九位數。

    包括初次見面，老太爺送她的那只金絲楠木白玉梳，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瑩潤的色澤，都能讓這把玉梳值八位數的價。

    江聽霧實在受之有愧。

    何況全心全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是整個顧家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

    從小門門課考滿分，臨時改了志愿也能通過東大醫學部保送。

    和顧清辭一比，她學業的這點成績，實在慚愧得沒眼看。

    所以她才一改之前躺平的態度，這半個多月，刻意控制自己不和顧清辭聯系。

    只有這樣，她才能心無旁騖窩在圖書館啃書，盡力讓理論課成績好看點。

    聞言，顧清辭心底不由一軟：[聽聽，我在意的只是你這個人。]

    他一字一句，疏潤的眸色宛如清風霽月：[你讓我照顧好自己，那你呢？]

    江聽霧一噎。

    她還沒找到辯解的理由，屏幕再次浮現他的消息：[怕我打擾你，暫時不想見我，我可以一直等你。]

    [但你現在的生活，我真的很擔心你。]

    一句“一直等你”，成功讓她鼻尖犯了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