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正當理由，江景隨終于抬眼。

    只是那眼里，帶著三分鄙夷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經心：“給你手機, 繼續禍害陸女士的救命恩人？”

    “那我不助紂為虐了么？”

    江聽霧：“……”

    忍住掀桌的沖動：“怎么就助紂為虐了？我這么花容月貌，難道還配不上他嗎？”

    江景隨百忙團戰之中, 抽空掃了她一眼, “呵?！?/br>
    勝過千言萬語。

    江聽霧：“……”

    踹了他一腳：“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弟？”

    “關于你想釣我老師的這種無恥行徑, ”江景隨冷哼：“我單方面宣布沒有你這個姐?！?/br>
    “老師？”江聽霧奇了，也沒在意這話有多忤逆：“附中什么時候給高三生開醫學了？”

    成功推倒對方水晶，江景隨心情很不錯：“一年前在市天文館，我就拜他為師了?！?/br>
    敏銳捕捉“天文館”幾個字，江聽霧忽然想起爬廣臺山的那天，顧清辭明顯表現出對天體有很大的興趣。

    只是在她隨口一問為什么學醫，對方臉色微變，沒有接下去她的話。

    江景隨正是眼睛長到頭頂的年紀，拿了幾次全國數理冠軍，別說低下高貴的頭顱拜誰為師，能被他真正敬服的老師也沒幾個。

    結果提起顧清辭，雖然拽得二五百萬，但眼底的敬慕清晰可見。

    江聽霧來了興致：“那他天文方面這么厲害，為什么學了醫？”

    “我怎么知道？”

    江聽霧：“他不是你老師嗎？”

    江景隨語調有些難言：“他是我老師，又不是我親爹，怎么會和我說這些？”

    “嘖，看來我們江少爺也有被無視的時候，”江聽霧樂了，“那他還記得你是誰嗎？”

    江景隨：“……”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臉嚴肅：“所以，這次我想找顧老師幫忙，你別以下犯上?！?/br>
    “否則我讓江總把你逐出家門?！?/br>
    “……”

    —

    終于啃完專題研究的最后一個板塊，累成狗的裴帆前腳剛癱進老板椅，后腳顧清辭就查完房回來了。

    以免被抓住提問，裴帆“騰”一下起身：“老大下班快樂，我先走了?！?/br>
    “稍等?！?/br>
    裴帆：“……”

    艸，跑慢了。

    他擰過頭，見顧清辭翻閱文件，語調頗為溫淡：“寧延怎么樣了？”

    乍一聽，怎么還有些微關切的味道？

    裴帆愣了幾秒，聳聳肩回答：“仍舊要死要活唄，老臉都不要了，知道那姑娘家人住院，有事沒事就往跟前湊?！?/br>
    “人姑娘都和他分手了，他鬧這出還有什么意思？”他一臉恨鐵不成鋼：“好意思給我說那是他未來丈母娘，舔狗也不是這么舔的?！?/br>
    “哎老大，”說到這，他忽然靈光乍現：“趁陸教授住院，你沒想著去討好一下？”

    顧清辭：“……”

    修長的指尖一頓，他抬眸，如玉的面色略顯遲疑，“你不是說，這種屬舔狗行為？”

    稀奇啊，以往他提這種問題，老古板都會選擇直接無視。這一次居然愿意正面回應。

    這說明什么？

    說明老大愿意把他當兄弟了??！

    “那哪能一樣？”裴帆瞬間來了興致，猛地一拍桌案：“你又沒被甩，討好陸阿姨頂多算愛屋及烏?！?/br>
    “再說，”畏懼顧清辭的那股兒也沒了，他挑眉一笑：“你禽獸都當了，還怕再加一個舔狗的標簽嗎？”

    ……這話的確不是他想聽的。

    但似乎，比起周云序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老大，你想想，老寧大他前對象五歲，都被人姑娘嫌老，”裴帆儼然化身感情大師，“你比我們?；ɡ狭鶜q，要是再不舔點，怎么比得過那些小鮮rou？”

    相信不用多說，老大就能聯想到這個“小鮮rou”指誰。

    顧清辭：“……”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自動回放那天的論壇熱帖，眸色有些難辨。

    這張往日里無悲無喜的木頭臉終于有所松動，明顯沾染了煙火氣息，裴帆心間一喜：“老大你現在的優勢就是臉，否則再過幾年想當舔狗都當不了?！?/br>
    顧清辭：“……為什么？”

    難得有機會騎在魔頭頭頂，裴帆說話完全沒了顧忌：“因為老了就不是舔狗，而是sao.擾小姑娘的變態?！?/br>
    “……”聞言，顧清辭放下鋼筆，嗓音聽不出喜怒：“心得寫完了么？”

    裴帆：“……”

    他就應該直接指控顧清辭就是個變態！

    這一秒切換話題的熟練cao作，瞬間讓他破了大防。

    這他媽不是過河拆橋是什么！

    “……老大，是弟子妄言了，”悲憤移開視線，裴帆老實起身：“我現在就回寢室?！?/br>
    都大晚上了，萬一再給魔頭扣在這，又得減掉好幾天的陽壽。

    沒管顧清辭什么反應，他三下五除二抄起背包，腳底抹油直接跑路。

    耳根子很快恢復清凈。

    視線重新投向電腦屏幕，腦海卻不斷被“舔狗”兩個字環繞。

    甚至十分鐘過去，光標依舊停在最開始的那段文字。

    指尖松開鼠標，向后仰靠進椅背，眼前又浮現一個小時前在走廊的那幕。

    女孩吐氣如蘭，眸色澄凈問他：“你會花時間保護我，讓我不被老禽獸欺負，對嗎？”

    自己那一瞬冒出“想當這個欺負她的禽獸”的想法，瓷白的耳根頓時發燙。

    連帶一貫沉靜如水的墨黑眸底，也多了幾分慌亂。

    但有了裴帆那句“舔狗”，心底的那股沖動登時涌了上來。

    女孩嬌妍瑰艷的紅唇化成勾子，不輕不重在他心頭撓著。

    他懊惱自己無法控制對她的肖想，只能緊抿薄唇，試圖壓下喉間的干澀。

    等心跳的紊亂稍微平復了些，他打開微信主動打開「想你超標」的聊天頁面。

    消息是他看了，不過沒來得及回復的。

    最后一條，是一只拿著棒棒糖的可愛貓貓，趴住門沿往里探頭的動畫表情。

    印象里，小姑娘似乎很喜歡給他發這種動畫版的貓貓狗狗。

    薄唇不自覺淺淺勾起，他一字一句回復：[抱歉，現在才下班。]

    [你，回去了嗎？]

    他先是挨個回答了列表那些病患的提問，發現江聽霧仍舊沒有回復。

    靜靜候了幾分鐘，想起“投其所好”的關鍵詞，先是百度怎么收藏表情包。

    按照流程，他先是把江聽霧發來的表情包逐一收藏，隨后又根據“相關表情”的頁面提示，在表情商城下載了幾個系列。

    自然而然的，他找了一個與江聽霧常用的貓貓最相似的點擊發送。

    這時頂端有患者的消息彈出，他點開解答完，看著聊天首頁的文字提示，才發現那個托腮的貓貓是[想你惹]的意思。

    顧清辭：“……”

    下意識想撤回，只是過了允許撤回的時間。

    脖頸微微一熱，他遲疑著起身，決定先去換下白大褂。

    換衣服的空檔，瞥見衣柜邊緣的花襯衫，面色逐漸僵硬。

    目不斜視把那件花襯衫丟進最里端，取下衣架掛置的風衣。余光誠實瞥向屏幕。

    等了五分鐘，仍舊沒有收到新的消息。

    “叩叩叩——”

    正猶豫要不要再發幾條掩飾這個表情包，伴隨一道敲門聲，穿著精致的女人踩著高跟款款走進。

    “三哥，”她在顧清辭跟前站定，微垂的紅唇寫滿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顧清辭：“？”

    不語。

    沒等他有所反應，賀星吟自顧自往下說：“你拒絕小淺，不顧青梅竹馬的情誼逼她出國，到頭來就是為了一個戲子？”

    “賀小姐，請慎言，”面色驟冷，顧清辭關掉辦公電腦：“我的事，應該還輪不到你來指教?！?/br>
    “顧清辭！”情急之下，賀星吟連稱呼都顧不上了：“論家世，論相貌，論學識，論能力，論修養，小淺哪里比不過那個戲子？”

    原本她來附一院找韓主任跟進器械項目，哪知剛從電梯出來，余光正撞上兩道差點黏在一起的身影。

    離譜的是，向來不近女色的顧三公子，不推開那個穿著不倫不類的女人就算了，居然還任由她上下其手。

    一度讓她懷疑熟識的顧三哥，到底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其實聽溫語淺提過這位華智小公主，她私下也有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