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剛才是冷場，并且帶著些僵硬與尷尬的氛圍, 現在一下子全都熱烈起來。果然，普天之下, 沒有人不愛八卦，此時臺下的男生女生氛圍全都輕松起來, 嘻嘻哈哈地希望秦遲能多問一些料出來。

    而秦遲也不負眾望, 繼續絲毫不覺害羞與尷尬地挖掘：“那老師, 你以前談過嗎？”

    這個臭小子, 是開挖掘機出身的吧。

    林舒月只好耐著性子說：“當然?！?/br>
    “那怎么分手了哇？”這會兒不是班長秦遲問的，而是有幾個人一起小聲地脫口而出。

    不知道為啥，林舒月很不想聽見分手兩個字，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沒有分?！?/br>
    “那是怎么回事？”

    看著大家愈加熱切的眼神，林舒月發覺自己也太順著他們了，都偏離了班會主題，于是趕緊咳了一聲：“好了，我們繼續說回剛才的話題，別忘了我們今天的主題是致青春，致同齡，而不是致老師……”

    臺下一片嘩然，似乎十分失望，林舒月都想不起來自己剛才問的是什么了，趕緊走回臺上，看了一眼自己擬的大綱，說道：“好，下面我們來談論一下如何將對同齡異性的好感，轉化成為積極向上的動力……”

    ……

    *

    林舒月感覺這次班會著實太失敗了，前面鋪墊了那么多，鋪得那么好，全被“林老師的感情八卦”給弄得煙消云散。

    雖然后面努力地想挽回局面，回到正軌，但是效果并不好。并不至于千年道行一朝喪，但是林舒月自己感覺越講越尬，一點兒也不絲滑。

    下課后，林舒月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回辦公室，班里的學生陸續去吃晚飯，林舒月為了避免下樓高峰，特地晚了一會兒才下樓。

    結果剛下樓，就看見許靜跟她同桌走在前邊。

    許靜又是個腦洞大的孩子，跟她同桌說：“我覺得有些矛盾?！?/br>
    “什么矛盾？”

    “既然老師是單身，又沒有分手，那么就意味著老師還在戀愛的時候，男朋友就消失了，或者說不在了……”

    “不在了？”

    “就是死了?！痹S靜說。

    “……”林舒月眉毛都要擰在了一塊兒。

    “而且我還聽說老師交的男友是部隊里的，那有沒有可能是犧牲了呢？”

    “……”

    林舒月心里佩服死了，雖然事實夸張了一些，但是陳嘉垣都成了植物人，醫生說只怕是很難醒轉過來，跟犧牲又有什么區別？

    兩個女孩子既八卦又有邏輯地邊走邊推理，林舒月放慢了腳步，以免她們突然回頭，大家都尷尬。

    *

    只是沒有想到，由于林舒月給全校的女生都上過生理課，所以她的人氣十分高，感情八卦又是女生的最愛，一些傳聞逐漸發酵，最后演變成了整個年級都知道林舒月老師的男友在部隊壯烈犧牲了，而且傳聞愈演愈烈，變成了各種版本。

    周五降旗儀式后，幾個老師在宿舍樓前閑聊，謝佳華按捺不住好奇心親自問詢：“老林老林，我怎么聽到有人傳聞你男友犧牲了？你前幾天不是說等他嗎？”

    “不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杜明霞也問，“我聽到的出了軍演時車禍？”

    “啊，我聽到的是射擊時被擊中了?！?/br>
    “還有人說是抗洪救災時犧牲的……”

    林舒月驚訝且沉默著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一個字。無語凝噎，所以這些家伙一共弄了多少個版本出來??？早知道當時就該把嘴巴閉緊，不至于現在越傳越離譜。

    賀天市在一旁聽見后，也疑惑地問：“什么情況？”

    “究竟是怎么回事??？”謝佳華好奇地問。

    林舒月徹底撫過了額頭，說道：“其實，都不是真的，那天我給我們班的同學開班會，說著說著，他們全都關注起我的私人生活來，我就隨口說了兩句，誰知道他們會當真，胡亂揣測……”

    “那到底有沒有犧牲??？”

    “我不知道啊……”林舒月突然反應過來，“而且我也沒有說過他在部隊吧?！?/br>
    謝佳華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說道：“可是上次吃早餐的時候，你不是說他在部隊……”

    “不對不對，”杜明霞插過話，“當時是我猜測林老師要等的人在部隊，但是林老師沒有說下去?！?/br>
    這就尷尬了……

    所以學生會猜測她男友在部隊，一定是她們倆傳出去的……當時只有他們三位老師在，賀老師不至于這么八卦吧……

    謝佳華有些訕訕地說：“那是我記錯了?！?/br>
    林舒月不想追究，本來這種事情就是茶余飯后的談資，感情八卦娛樂大眾，不用計較太多。

    杜明霞刨根究底地問：“那他是不是在部隊??？”

    大家是真的很關心她的個人感情啊，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裝神秘也沒必要，否則以后可能誤會更多，林舒月只好解釋：“在?！?/br>
    “那現在是什么情況？他讓你等他？”

    “不是?！绷质嬖虏蛔杂X嘆息一聲，她穿進了書里，他卻在現實里成了植物人，這些事，本來就不好說，何況一觸及陳嘉垣的任何記憶點，都像一根刺扎進心中，隱隱泛著疼。

    “我們可能沒有結果，只能各自安好——”林舒月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謝佳華看出了她的難過，有些了然地說：“感情的事確實復雜?！?/br>
    “這是什么話？！”突然，賀天市卻十分嚴厲地說道，嚇了在場三個女生一跳，他用一種罕見的冷硬態度說，“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兩個人都放不下對方就沖破重重阻力走下去，怎么可以這樣模棱兩可含含糊糊，能不能實事求是、面對現實一些！”

    林舒月驚得下巴一時合不上，賀老師這是生氣動怒了？

    可是為什么??？

    賀天市一頓輸出后，意識到自己失控了，趕緊止住，但是氣氛登時就冷下來。林舒月也不知道該回應什么話才好，幾個人愣在那兒。

    林舒月看著賀天市嚴肅而陰沉的臉，嚇得有些不敢再說話。

    賀天市卻呼出一口氣，說道：“不早了，早點回家吧?！?/br>
    他說完就走，林舒月平白被他兇了這一句，頗感委屈。

    杜明霞和謝佳華安慰著：“賀老師也沒別的意思，可能就是覺得不理解才大聲了一些吧，女孩子的心思這些臭男人都很難理解的?！?/br>
    “對！”

    “哎，算了，這事也怨我沒處理好?！?/br>
    “那你現在怎么辦？這些學生傳什么的都有?！?/br>
    “不用理他們，反正這種流言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我始終是老師，理應和學生保持一些距離的?！?/br>
    杜明霞點頭道：“對，確實如此?！?/br>
    謝佳華干脆說：“要不，下次有同學來跟我打聽的時候，我再幫你攪攪混水，說你是在開玩笑？別理會太多?！?/br>
    “可以可以，把他們弄糊涂一點?！?/br>
    林舒月呵呵笑了起來：“這樣也行？”

    “為什么不行？”

    *

    林舒月被賀老師激烈的措辭弄得有些不舒服，他又不知道她的情況，憑什么那樣說??？

    回到家里過周末，始終心氣不順。

    二嬸劉冬菊還是和關心侄女終身大事的，周六早上跑來問詢情況。

    “新月，你和李干事的事，我聽說你沒準？”

    成秀芳在豬圈門口一邊喂豬，一邊十分驚訝地問：“啊，你們見面了？”

    林舒月點點頭：“是見面了，上周六，他請我吃了一餐飯?！?/br>
    “我哥說是你不同意的??？”

    林舒月只好硬著頭皮說：“是我說的?！?/br>
    “為什么呢？我也見過李干事，人是挺不錯的，你才見一面，怎么就拒絕人家了？”劉冬菊心有不甘地問。

    林舒月：“我沒有什么感覺嘛，又怕耽誤人家?！?/br>
    “你要什么感覺？”

    “也不是要什么感覺，他人是很好，各方面都挺好，不過我就是覺得太好了，本能地覺得沒有未來?！?/br>
    劉冬菊聽后直搖頭：“我是弄不懂你們這些高材生的心思，太好了不行，太差了更不行?！?/br>
    她好像挺失望，卻沒有再多說什么，失落地離開了。

    成秀芳喂完豬，嘆了一口氣，說道：“新月，你怎么想的呢？”

    林舒月只好實話實說：“媽，我也沒怎么想，我只是暫時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但是如果緣分安排了，我一定結?！?/br>
    如果實在離不開這個世界，如果自己還能喜歡一個人，一定會結婚。

    成秀芳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性子還有一些弱，聽后只能嘆息著搖頭：“我也對你沒要求，工作穩定下來了，就成家，以后我也好對你爸爸有個交代?！?/br>
    “嗯，放心吧，我知道?！绷质嬖虏幌肫鹫鏇_突，只好寬慰著。

    成秀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好像在安慰她似的：“不過說緣分也對，也許哪天緣分就來了?！?/br>
    林舒月整個周末都有些心煩意亂，周日上午剛好有順風車去集市，便打算提前回學校。

    回到校園，籃球場上有很多學生在打球，仔細一分辨，賀老師也在其中。

    看到林舒月后，他撇開打球的朋友，朝林舒月走過來，站在下方說：“這么早就回學校了？”

    “嗯，剛好有順風車?！?/br>
    “還沒吃午飯吧?！?/br>
    “沒有?！?/br>
    “一起吃午飯吧?！?/br>
    “??？”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十六章 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