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能體面地完成這次相親，兩人沒有交惡, 留個好印象，相親對象還大度地表示理解, 林舒月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管李干事是不是偽裝的，至少對她而言不是壞事。

    他還堅持把她送到了宿舍樓外。

    林舒月感激不盡地說：“謝謝你了，你等下回去路上小心, 走大路吧, 房子多一些?！?/br>
    他笑了笑：“不過，林老師, 你剛才說要請回我一頓飯，應該還算數吧?！?/br>
    呃……林舒月沒有料到他還惦記著這個, 回道：“當然算數的?！蹦苡袡C會還他一頓飯，她會更無牽掛。

    “那, 有機會再讓你請我了?！?/br>
    “嗯嗯, 沒問題?！?/br>
    回到宿舍, 林舒月洗了一個舒服的澡。秋天的風吹過屋外的大樹, 響起樹葉的颯颯聲，林舒月把上次帶過來的厚一些的棉被裝進被套，睡了個溫暖好覺。

    *

    翌日，林舒月正蹲在門前的排水溝邊刷牙，謝佳華說道：“早上我們一塊去集市吃早餐，順便買菜回來怎么樣?！?/br>
    “ok?！?/br>
    謝佳華似有深意地說：“回答得這么洋氣，看來你昨晚相親挺成功的?！?/br>
    林舒月一嘴泡沫，懶得說太多。

    梳妝穿戴好走出門，謝佳華和杜明霞簡直已經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昨天相親很不錯吧？”三人邊走邊聊。

    林舒月索性賣起了關子：“你們覺得怎么樣？”

    “我覺得還行，聽賀老師說，他認識那個人，在鎮政府上班呢！”

    “不過，關鍵還是看你的感覺啦?！?/br>
    林舒月抿唇莞爾：“我早說了，我不打算找對象，這個人是家里介紹的，我也不好拒絕，只是沒有想到他這么快就找上門了，昨天在飯館吃了餐飯，回來的時候我就說明白了?！?/br>
    杜明霞哇然地說：“不會吧，你真這么堅決！”

    謝佳華也不可思議：“林老師，你是不是太挑了??？”

    “沒有，真沒有，我只是覺得我的緣分沒有這么快到來?！?/br>
    “為什么？你有算過八字？”謝佳華很自然地問。

    林舒月突然覺得這倒是個很不錯的借口，以后干脆說算命先生講了，太早結婚容易離婚或守寡，那豈不是能嚇住一票人，哈哈哈。

    不過，沒必要這樣故弄玄虛，自己怎么說也是傳播文化科學的老師，弄這一套不大好。

    林舒月只好說：“算是吧，反正過兩年再說也不晚?！?/br>
    謝佳華搖搖頭，依然不理解：“我不懂，可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br>
    “是吧?！?/br>
    “你和賀老師，兩個人都蠻奇怪的?！倍琶飨冀舆^話茬，“我看最后要不你們倆湊一起得了?！?/br>
    “暈?！?/br>
    話音剛落，那位賀老師就從另一棟較好些的家屬筒子樓走了過來。

    “賀老師早啊?！?/br>
    “去吃早餐么？”

    “走，請你們吃早餐?！辟R天市十分酷地說。

    “咦？”謝佳華開玩笑說，“發財啦？”

    賀天市：“沒有?！?/br>
    這副認真相，像極了陳嘉垣，他說話風格就這樣，不是的事情，否認了就完了，不會再解釋什么。

    可能現在看來，會覺得賀老師有些過分酷了，但是以陳嘉垣的身份，在林舒月眼里只會多一層軍人說一不二的蘇。

    林舒月愣了愣，朝他擠了個微笑，忽然好奇起來：“賀老師你一直住宿舍，不住家里嗎？”

    “家里太吵了，還是住宿舍清靜?！?/br>
    謝佳華和杜明霞也知道他家是開店的，嘰嘰喳喳地道：“你們家就在馬路邊，吵的話說明生意旺，這是好事?！?/br>
    “對了，賀老師，你不是有電視了么，等下在我們宿舍吃完飯，去你宿舍里看電視好了，我男朋友也會過來，加上楊老師，你們三個人可以斗個地主什么的?！敝x佳華說。

    謝佳華的男朋友趙斌在鄰近鄉的某單位上班，昨天值班，今天才坐車過來，明天一早又回去上班。

    “這是小事?！辟R天市漫不經心地說。

    四人來到一家賣米粉的店門口，賀天市家的店也在附近。

    老板娘對賀天市十分熟悉，早就知道他不肯接洽女孩，不肯找對象，也時常聽他母親抱怨與擔憂，這會兒看他一帶就帶了三個女孩子過來，笑得一臉喜慶，意味相當深長。

    “天市，帶了這么多朋友來照顧我生意啊，快坐，進店坐還是坐外面？”

    “都是一個學校的老師——你們想坐哪兒？”

    林舒月見里面有些雜亂，說道：“坐外面吧?！?/br>
    一共點了四碗米粉，林舒月點的是三鮮米粉，里面有豬肝、豬小腸和豬血，再加點兒豬rou，放在高湯里煮熟，澆在煮過的米粉上，配上蔥花，是林舒月的最愛。

    老板娘今天格外精神奕奕，用媒人的眼神瞟向三個女生，林舒月說三鮮米粉的時候，她還熱情問：“豬肝、小腸和豬血都要嗎？”

    “嗯，小腸可以少點兒，豬肝多一些?！绷质嬖率肿匀坏卣f，卻惹來賀老師十分怪異的目光，林舒月心里激起一陣莫名。

    坐下來，林舒月又習慣性地拿桌上粗糙的紙巾擦拭面前的桌子，賀天市輕聲笑道：“這張桌子已經很干凈了?！?/br>
    “哦，習慣了……”林舒月不好意思笑笑，“感覺坐下來不做點兒什么就好奇怪?！?/br>
    杜明霞又八卦昨天相親的事，問道：“賀老師，你跟林老師的相親對象很熟嗎？”

    “并不算熟，只是以前一起打過球?！?/br>
    “哦，球友呀?！?/br>
    “你昨天親相得怎么樣？”賀天市自然地看向林舒月。

    林舒月抿著唇微微搖頭：“他人是挺好的，只是我沒打算找對象?！?/br>
    “真不打算找??？”他又問了一聲。

    “嗯。時機還沒有到?！?/br>
    “你要什么時機？”

    謝佳華說：“賀老師，你也一樣啊，還問人家……你們兩個都蠻奇怪的?！?/br>
    林舒月跟賀老師對視一眼，尷尬地笑笑。

    “說實話，你們是不是在等著誰??？”杜明霞大開腦洞地問。

    “嗯?！绷质嬖虏幌朐倬瓦@個問題無休止地探討下去，干脆承認了。

    杜老師卻一臉的好奇：“真的有啊，在等誰？難道他在部隊？”

    一提“部隊”這兩個字，林舒月就好像被什么東西倏地一下戳中了，她瞬間哽住了喉嚨，眼睛里泛起了一層霧，想說是，又說不出來。

    賀天市見情況有些不對，提醒道：“打聽這么詳細做什么?！?/br>
    杜明霞也察覺到自己的無心之語好像切中了林老師的要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幸好這時候老板娘已經煮好了兩碗米粉，把它們端了上來，氛圍這才沒有被攪黃。

    林舒月也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跟大家邊吃米粉邊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

    吃罷米粉要去買菜，賀天市說：“我回店里看看，錢先給你們，你們去買吧?！?/br>
    也行，讓一個男生陪著三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去買菜，確實蠻奇怪的，他在集市上又是個熟臉，估計去哪里都要迎接人家詭異的目光。

    他從黑色錢夾里拿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出來。

    “這么多！”三人一齊驚訝。

    現在物價并不貴，豬rou也才四塊多一斤，有時候賣到收攤時，三塊多也能買到。

    他說：“你們先買，水果也可以買些，多退少補?！?/br>
    謝佳華拿著五十大洋，甩了甩票子，邊走邊說：“賀老師家挺有錢的，他們家商店生意好，賺的錢比我們拿的工資多多了，他又是個獨生子，家里最近剛換了一臺大彩電，所以舊的彩電他就搬回了自己的宿舍?！?/br>
    “你如數家珍，了如指掌哎?！绷质嬖峦虏鄣?。

    “不是我了解，是楊老師還有我男朋友跟他玩得比較多，所以我才知道的?！?/br>
    杜明霞也說：“對，我還聽說有很多女生喜歡他，不過估計他要求比較高，一個都沒看上?！?/br>
    “快去買菜吧……”

    *

    回學校分工合作，蹲在水龍頭前洗菜的時候，政教主任李尚元恰好路過，笑著說：“你們又搞會餐??？”

    林舒月等人直點頭。

    “李主任要不要一起過來吃點兒？”

    “我一個老頭子，夾在你們年輕人中間，多不像樣子，你們自己吃就好?！?/br>
    年輕人湊在一起吃飯，的確挺熱鬧，今天的菜大部分都是賀天市掌勺，他做菜跟個大廚似的，顛鍋的技能目前只有他一個人能做成功，看得大家紛紛圍觀。

    “賀老師，你好像大廚!”有人說道。

    他笑了笑：“隨便弄弄?！?/br>
    “隨便弄弄都這么厲害，要是認真起來，豈不是要當御廚？”林舒月乍舌。

    他嘴唇勾勾，沒再應聲。

    林舒月卻想起陳嘉垣也曾這樣露過一手……一時之間不覺茫然。

    “怎么了？”他看了林舒月一眼。

    “沒、沒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