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還有,既然你在家休息的話,就把思瑞康換掉吧?!贬t生說,“換成魯拉西酮?!?/br> 又是一種沒有聽過的藥。 “這個藥怎么樣呢?”陸嵐趕緊問。 殷醫生說:“整體和思瑞康差不多吧,具體副作用因人而異,總之試試吧?!?/br> 就這樣,又從醫院領了一大堆藥片回來。陸嵐小心地把一周的量拿出來,各自裝好分袋,然后把剩下的藥全部藏了起來。 池揚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想再接觸到大量的藥物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剛吃新藥的前幾天,一切都好。池揚本身也像藥罐子,一些細小的藥物變動對他來說沒什么影響。直到第四天,陸嵐遵循醫生的囑咐把藥量調了上去。 當晚他吃了過后,不到八點就困得不行,他堅持去洗了澡,爬上床就去睡了。 本以為過幾天就會適應過來,沒想到這個副作用并不同于他之前接觸的藥物,幾天后它不但沒過去,反而還變本加厲。吃藥后的一小時,困意準時來襲,他卻沒有辦法睡覺,因為他的身體也隨之躁動起來。 他沒辦法在床上躺下,他的雙腿靜不下來,必須要在地上走來走去,走幾個小時也無法入睡,可他的大腦又困得不行。 陸嵐看著他在客廳和房間之間走來走去,什么也做不了,急得眼淚直掉,她給池揚倒了杯熱水,被池揚撞翻到地上,看著滿地碎玻璃片,他茫然地抬頭問陸嵐, “mama,我活著干什么?” 陸嵐抱著他痛哭。 精神與身體分裂開來的痛苦用文字描寫是蒼白的,池揚走到廚房時要調動全身才能把想拿菜刀把雙腿砍掉的欲望給壓下來。 陸嵐去找了醫生,還加了一堆病友群。她這才弄懂這是魯拉西酮的副作用,必須要用別的藥往下壓才行,她又去開了一堆別的藥回來,沒想到還是不行。 殷醫生得知后嘆了口氣,“看來你的身體對這個藥很敏感?!庇谑撬抡{了藥量。 池揚晚上終于不用走兩三個小時才能睡覺了。 在吃藥的同時,陸嵐還在網上找了心理咨詢師,她把一堆心理咨詢師的資料放到池揚眼前,問他想要哪一個。 池揚搖頭。 陸嵐堅持要他選一個,他只能隨手一指。這一指指了個什么教授,“一個小時兩千呢?!标憤灌止镜?。 “那算了,重新換個?!?/br> “換什么換,貴點好,你現在需要好的咨詢師?!标憤姑φf。 沒辦法,池揚只能聽她的安排。 因為那個咨詢師遠在國外,所以他們只能通過視頻電話交流。 咨詢時,很難回避往事。 池揚不再像以前在普瑞思一樣,對過去的事還遮遮掩掩,他把從小到大的事坦然相告,除了一件。 但那件并不是因為他刻意想隱瞞。 是因為那跟他的病情無關,那是一段美好得像不曾屬于他的故事,不是他的病灶,所以沒有必要講給別人聽。 咨詢師總愛在他講述一件事后問他,現在回想起是什么感覺。 池揚也總愛說,沒感覺,真的沒感覺了。 不知怎么提到了前幾天因為藥物副作用而導致他無法入睡的事,咨詢師好奇地問:“那么在那個時候有沒有什么事能讓你稍微獲得一些平靜?” 池揚望著外面晦暗翻滾的云,輕聲說:“有一天晚上,我閉上眼,讓自己去想象一片湖?!?/br> “哦?”咨詢師來了興趣,“什么樣的湖呢?” 池揚想了想,“澄澈干凈,有楓葉和雪山倒映在里面……”他頓了頓,笑了,“我也形容不出來,大概很像一個眼睛?!?/br> 咨詢師笑道:“誰的眼睛?是一個人嗎?” 池揚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說: “我也不知道?!?/br> - 一月初,陸嵐陪他回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他是以請假的名義回家的,為了這學期能順利結課還是必須要參加期末考試。雖然一個多月沒學,但大學的課業并不像高中一樣,尤其是在他的學校,上沒上課也沒什么大影響。他向班長要了每一科的勾畫的書本重點,花了一天的時間背了下來。 結果剛落地n市回到學校,輔導員就告訴他,他已經掛掉一科了。 因為在他回去后的第二周,他們專業新開了一堂什么理論課吧,雖然只上了四周就結課了,但是由于他從第一堂課就沒參與,所以直接算掛掉了。 池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麻木了。 他已經學會了去接受生活中紛杳而至的不幸,如果說上帝是靠翻牌來決定折磨一個人的,那可能他這個牌子可能是現在太顯眼了,讓上帝起了可恥的捉弄之心。 沒關系。 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剛這樣想,突然看見自己手腕上起了一圈紅疹。 陸嵐看了也奇怪,“難道是水土不服?” 池揚:…… 他們本來沒當回事,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紅疹已經蔓延到全身。 池揚早上坐起來完完整整地欣賞了一遍,才喊陸嵐過來看。 陸嵐看了差點昏過去。 連池揚都覺得陸嵐可憐,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換誰受得了。 不過這幾年陸嵐也很有進步,她終于沒有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那兒亂轉,而是立刻道:“會不會是對藥物過敏?你現在不是在吃新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