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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扎著貼頭皮的高丸子頭,顯得整個臉型的輪廓更加清晰,頜骨和脖頸的線條流暢又漂亮。    只是那會兒他的進門的臉色和他的短袖一樣黑。    他壓著聲音問:“童域呢?”    傅芮白看著他更沒好氣,說話的語氣也很沖:“關你屁事?你是他什么人?”    宋柔黑著臉不說話,傅芮白也在門口架著不讓他進門。    只不過那時童域從房間里走出來了,他聲音很小地朝門口問是宋柔來了嗎    傅芮白就只好咬著牙側過身讓宋柔進去,彭留嘆了口氣,輕輕攬過她,一手合上了大門。    五月中旬的天氣已經足夠熱了,那幾天全國都在高溫預警,就算是在北緯四十度的北京也很少有人會穿長袖。    而童域不但穿了長袖的毛衣,看得出來里面還有一件衣服。    宋柔淡淡地問他:“不熱嗎?”    童域聽完慢吞吞地脫下睡衣,手臂從袖子里露出來,里面短袖遮不住的皮膚上遍布了新鮮的割痕。    他凝血的速度實在是太慢太慢了,就算是到這會兒,傷口只要微微一牽動就會流血。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直到親眼看見了,宋柔還是免不了心里一悶,他聲音沉得厲害:“你為什么……”    他想要說什么?你為什么還要自殘?為什么要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想到這里童域突然笑了一下。    宋柔的臉也跟著沉下來。    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冰涼,像是盛著厚重的積雨云,他問:“你為什么就只會這樣?”    童域剛剛翹起的唇角又松弛下來。    “不想辦法怎么解決,用刀劃傷自己就能逃避過去了?”    宋柔低下頭去看他的臉,眼神失望又溫柔,他問:“那個攝影師的照片到底有什么好?”    好到你都不愛惜你自己的羽毛,好到這般天賦的你都非要去抄?    童域愣在那里,看著他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是聽懂了他一連串的質問,又像是什么都沒聽明白。    對啊,他想,宋柔回來了又如何。你早就已經聲名狼藉了,根本沒有人愿意相信你的。    但童域還是要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已經告訴你了…… 我沒有抄…… 真的沒有…”    “那個照片是阿左給我的,他讓我…… 照著那個畫……”    話沒有真的說完,因為宋柔的眼神看起來實在是失望透頂,讓他感覺到十分不安。    宋柔搖搖頭,他說:“沒有拿到攝影師的授權不能畫,這個道理你不可能不懂?!?/br>    童域聽完又流淚了,溫熱的液體在眼眶里沒含多久就要掉出來。    他像岸上的魚一樣張開嘴想要呼吸,只是喉嚨哽咽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大到他覺得在宋柔面前很難堪。    他走上前攥住宋柔的衣服,手抖得不行。    他想告訴宋柔,我畫的是一張合照。阿左給我的根本不是那張攝影師的照片,他們幾個壞得不得了,專門到那個地方拍了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給我,還讓我在一堆照片里挑中了那張。    但他沒辦法解釋那張放在畫架上卻最終消失不見的合照,也沒法解釋他為什么就選擇了那張照片。    是他太蠢了不是嗎,誰會相信呢,他居然就偏偏就在那一疊照片里選了有問題的那一張。    他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些剛凝好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蒼白臃腫的手臂蜿蜒著流下來,滴到地板上,蹭到宋柔的衣服上。    他用手擦了擦宋柔的衣服,新鮮的血液在黑色的棉料上浸潤得飛快,已經留下了一塊兒褐色的痕跡。    他的心臟好疼啊…… 他還弄臟了宋柔。    然后他想,不說了吧,算了。    宋柔離開的時候童域看著窗外,他那時候沒有再哭了。    人總有得不到的東西,算了。    第28章 Arctic o    “對不起,那時候是我沒有處理好?!?/br>    宋柔這會兒看著童域笑只覺得心疼,他想他當時一定讓童域很傷心。    2019 年在舊金山,樂隊返場時他們唱了 Aurora,那段癲狂嘈雜又失控的電吉他里,場子的氣氛突然變得很熱。    人群里開始有人跳水,沖到臺子前面 pogo。器樂再逐漸豐富起來,弦樂,鋼琴,合成器……    那一刻干冰升騰,整個世界里只剩失真的混響,宋柔忍不住閉上眼睛。    然后夢徊勾過他的肩膀吻了他。    他說:“我們在美國,Bacca music festival.”    只是吻一下而已,在這里一個吻算不了什么的。別太掃興。    下面的人浪里有一面面迎風飄揚的彩虹旗,空氣中淌過的是干燥陌生的加利福利亞寒流和柔和的西海岸陽光。    人群中的親人們親吻,朋友也親吻。    他們腳下踩著的是全世界最大的音樂節舞臺,雷亞架下面是熱烈但隨意的西半球人民。    那只是一個吻而已對嗎。別太掃興。    宋柔睜著眼睛被他親吻,幾秒后合成器淡出,他冷靜地拉開和夢徊的距離,然后在沸騰人聲中和樂隊成員一起謝幕。    而那幾秒失神的猶豫僅僅只是被拍成了靜態的圖片,然后通過無線電傳回了國內,再被傳到了那個小胖子眼前。    他一定很傷心。    “我在節目上澄清了?!?/br>    宋柔捉起童域垂在被子上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小小的一只,熱熱的,剛發過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