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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郁道:“說不定哪位大人想要割據一方呢,不過這也不是咱們要cao心的事情?!彼麩o趣地在沙盤上寫寫畫畫,眼中卻流露出些微妙笑意。 “陛下雖然不在意糧食能否運到青州,但他一定很在意叛軍有沒有武器?!痹⒐P道:“我看過了,刀劍所用鑄鐵皆是寧州鐵,弓箭木料亦是,普通世家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些東西運來青州,平時家中更不可能藏這么多武器。能在此時將武器運來的,連方氏元氏都做不到,遑論其他?!?/br> 喬郁笑道:“邵陵元氏做不到,大人家的元氏未必做不到?!?/br> 元簪筆居然點頭,卻道:“但朝廷不穩與我族并無任何益處?!?/br> 也是,元雅奠定世家格局。 之后元氏與皇族也有通婚,現在的太皇太后身上就有元氏血脈。 元氏在朝為官者不多,但早就貴重至極,與皇族同氣連枝,不可能謀反。 除非皇帝做了動搖世族根基的事情。 “知道大人出身尊貴了?!眴逃舻?。 他看似隨意,實際上將元簪筆說的話聽了進去。 連在青州一手遮天的世族都不行,還有誰能做到? 能做到的人必然位高權重,這樣的人必然深受皇恩,為什么想要謀反? 喬郁一笑。 他也深受皇帝器重,被譽為自元簪纓之后的第一人,不還是早有異心嗎? 喬郁道:“接下來大人怎么做?!?/br> 元簪筆看著沙盤,道:“我想在叛軍城中散布些流言?!?/br> 喬郁見他一本正經,神色純良,眸光清澈如山泉春水,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幾日,我還要將糧食押往前線?!痹⒐P在距離叛軍治下最近的城池中點了點,“此處一直不穩,我想將大軍駐扎在此,以此為后方,向前推進?!?/br> 喬郁點頭,“大人所說軍事,我一概不通,一切都聽憑大人決斷?!?/br> 喬郁怎么不懂? 他少年時就和元簪筆燒過敵軍的糧草營帳,魏帥喜歡二人,但卻覺得喬郁比起元簪筆,更適合的地方并非沙場,而是朝堂,并沒有讓他做自己的學生。 后來提起,幾度嘆惋。 嘆惋昔日若是留下,或許喬郁能在他的庇佑下,逃過一劫。 兩人商量完,喬郁看元簪筆欲走,懶散道:“元大人還生氣嗎?” 元簪筆將喬郁說的話還了回去,“喬相都不生氣,我為何生氣?” 喬郁聽他少有的陰陽怪氣的語調,笑道:“元大人,我的腿早就斷了?!?/br> 元簪筆腳步一頓。 “當年你找了那么多醫生,其中不乏天下名醫,都說治不了我的傷,你昨日的反應,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br> 元簪筆手壓在門框上,半天不語。 之后他出去,關門。 喬郁靠在輪椅上,道:“寒潭,你說元簪筆為何關心本相卻不說?他是那樣容易害羞的性子嗎?” 他想了想,又覺得他和元簪筆的處境,元簪筆實在不應該關心他,倒不如說是看看對手情況如何,他腿斷了總比沒斷強。 那元簪筆是試探他呢,還是關心他呢? 喬郁喃喃自語道:“我的元大人的心思,可真是難猜啊?!?/br> 但元簪筆將注意放在他身上總是好的。 不論是愛之深,還是恨之切,他是唯一一個能讓元簪筆如此注意的人。 這樣就很好。 這樣就足夠他洋洋自得,沾沾自喜許久了。 …… 元簪筆的目的不加掩飾,還需要往來調動,因此又給刺史府無形之中增加了許多工作量。 許多東西都需要喬郁親自過目,于是尹雨跑進跑出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喬郁有時甚至會和他聊上幾句,知道他早年還有一夫人,不過病逝了,子女死于瘟疫,可謂孑然一身,身邊除了許梔再無別的親人。 他來刺史府也是因為邵陵眼下私塾不開,他無處收束脩,刺史府給的糧食足夠糊口,還能額外養活些無家可歸的孩子。 尹雨記憶力極好,幾乎稱得上過目不忘,于是喬郁用著愈發得心應手。 尹雨將元簪筆所需和布置送到喬郁那,喬郁一面看一面道:“以尹先生的才智,留在青州做個私塾先生有些可惜,你若為官,和魏筎類同,定然都是干吏?!?/br> 尹雨苦笑道:“喬相折煞小人了,小人不過為了找個吃飯的地方而已?!?/br> 喬郁一笑。 他眉眼艷麗灼灼,連窗外的花都被比了下去,看得尹雨一時怔然。 “尹先生過謙了,待本相回中州,想將尹先生與魏筎都調入中州,尹大人覺得如何?” 尹雨沉思片刻,道:“小人,小人不愿意?!?/br> 喬郁嗯了聲,道:“為何?” 尹雨道:“小人自小長在青州,故土難離。況且身邊還有幾個孩子,都是孤兒,不能一并帶走,心中不安?!彼D了頓,“況且,況且青州之亂不知何時能平?!?/br> 喬郁似是隨口一說,“快了?!?/br> 尹雨又是一愣。 喬郁道:“將欲平叛,尹先生不高興嗎?” 尹雨謹慎道:“不敢,只是叛軍底細不明,不免擔心?!?/br> 喬郁頗為贊同,道:“是啊,底細不明,只知道他被人叫什么先生,卻無人見過?!?/br> 尹雨道:“喬相若是無事,小人先告退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