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以后兩人呆一起久了,取長補短,再過七八年,兩個孩子長大了,芝蘭玉樹的模樣,謙和有禮的人品,一等一的家世,不用想也知道這滿京城的春閨夢里人,會是誰了。 欒子鈺的猜測倒是沒錯,只是料錯了兩個人的性格,周九戈不知怎么學的,性子比欒子鈺還張揚。至于朱轅,那更是面上笑臉相迎,內里黑漆漆的,常在背后搞事。 不過這些,還是七八年后的事,現如今他們還只是兩個連心里頭的小算盤都藏不住的小孩,在欒子鈺面前乖巧懂事。 等一早就被欒子鈺打發出去買糖葫蘆的寧仇回到瀾院時,這三人已經混的很熟了,寧仇拿著四串糖葫蘆站在廊下,淺笑的看著自家那個欺負兩個小的去裝雪水,還洋洋得意的很。 收徒這件事雖還沒正式敲定,但朝野內外卻是認定了欒子鈺收了朱轅做弟子,是背叛皇上,是大逆不道之舉,因此又為了他吵起來了。 “大宓律例有言:藩王不得與外臣有所來往。當日世子入京,給欒大人送了禮,如今又收了世子為徒,鐵板釘釘的事,又需要解釋什么?” 大概是因為顏旭逐漸踏入都察院上層圈,這次發言的并不是他們的人,而是禮部里的一個芝麻小官,欒子鈺轉頭看去,一下就認出了這人來自哪方勢力。 第90章 這名小官是出了名的清廉,三榜出身,因身無長物,且不愿孝敬吏部官員,久久不能入仕,只能在家里替人寫寫畫畫謀生。 當時禮部大清洗,欒子鈺在錦衣衛的人員檔案里看見他,又讓寧仇確查了一遍,這才推給了興順。 這人當官之后,膽子太小,也沒上過瀾院的門,與欒子鈺屬于君子之交,其為人如何,可見一斑,所以他斷然不會收人收買,刻意攻擊欒子鈺。 他所說,所做,都是出自本心。 只不過,這個本心到底還是被污染了。 那禮部小官似有所感,微微抬頭,便瞧見了欒子鈺嘴角的笑,不禁想起寧仇在外的名聲,心下恐慌,握緊了手中的奏本,轉念又想,他欒子鈺其身不正,御史言官不敢上奏,難道還不許別人仗義執言嗎? 且自己所言,是為了讓他走回正道上,也算是幫忙,怕他作甚? 欒子鈺沒空看這個小官在想什么,反而是把視線投向了李次輔,一如既往的挺直了腰,不見老態,比中年人還精神的站在文官首行,這回李次輔出手,是瞧他不配為官,要替死去的老友以正門風,還是單純的提醒,又或是一次試探。 已然是都察院二把手的顏旭狠狠瞪了欒子鈺一眼,卻沒出列替他辯駁,惹得御史們側目,不禁誤會兩人政見不合,就此分道揚鑣了,又有心里清楚的,認為他們顏大人是不好出面,實則對欒子鈺掛念的很。 不得不說,這些人腦子固定,都沒跟上顏旭的腦回路,欒子鈺回了他一個笑,見人冷切的回頭,又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置身事外般的瞧著滿朝文武,附議小官言論的官員不在少數,但都是一等一的硬骨頭,個頂個的忠君愛國,這些人一致發言,只能是欒子鈺真的犯了差錯,不過他們并不主張重罰。 看在段老爺子的面子上,看在欒子鈺一年來的功績,他們覺得欒子鈺就是年紀太小,被榮王哄騙了,又或者是被人陷害,其實并沒有收下榮王世子為徒。 總而言之,敲打為上,使其警惕,悔悟為主。 “三位相公怎么看?”興順向前微傾,面上滴水不漏,像是真心請教的少年天子。 率先發言的不是蔡首輔,而是一向默默無聞的李次輔,“回陛下,欒大人雖功績卓越,可年紀尚輕,有一二處不明不懂,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說破了,點明了,只要欒大人心里清楚,認真悔改,倒也罷了,實不必苛責于他?!?/br> 這話乍聽沒有問題,其實是在給欒子鈺立‘年紀小,不懂事’的人設,這樣的設定一旦設下,欒子鈺兩三年間,是不用想擔任什么要職。 興順又是少年天子,手中要做的事何其多,正是缺人用的時候,偏欒子鈺兩三年頂不上事,用不了多久就泯然眾人,這是在毀他的根基。 偏偏李次輔話說的漂亮,又有多年清風霽月的人設幫襯,朝中官員沒有一個像欒子鈺似得品出這些內涵,反而是覺得李次輔一片惜才之心,昭然可見。 蔡首輔眼神微閃,同朝為官幾十載,誰還不知道誰心里的算計,嘴角翹起,又很快的下壓,“李次輔所言不無道理,古來神童揚名在早,成事在晚,欒大人應當也是如此?!?/br> 萬次輔見他們兩都是同一個意思,不管成與不成,順手而為,推了欒子鈺一把。 興順不意外蔡、萬兩人的選擇,卻不喜李次輔的所作所為,當年對欒公的情況視而不見,明哲保身,如今又對子鈺落井下石,這樣的李次輔,李相公,真的是文人心中的神仙人品嗎? 他看,不見得。 可惜子鈺資歷太淺,壓不住朝中文官,否則還輪不到李次輔上位。 興順只想到了李次輔對欒子鈺的打壓,欒子鈺卻想明白了李次輔的試探是在圖謀什么。 小皇帝是一定會將蔡萬兩人拉下馬的,到那時,李次輔成功上位,成了李首輔,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有誰不想把玩權柄。 可小皇帝決計不會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撥弄朝政,屆時自己與李次輔便成了政敵,自己有小皇帝撐腰,情況一定對李次輔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