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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老套的故事,懷揣清官思想的許縣令在以銷.金.窟著稱的江南呆了三年后,擺脫不了友人的熱情邀請,赴了一場晚宴。 席間文人墨客觥籌交錯,不自覺間,酒便喝多了,又有狂生屬性的新友起哄,許縣令的手摟過了一位清倌…… 后面的事,和尋常話本里的才子佳人,別無二致,兩袖清風的許縣令不可能拿得出贖買金銀,只能偷偷攢錢,每月雷打不動的去上一回,日子久了也算一段官場佳話。 可惜的是,這段佳話出在了不許官員招.妓.的大宓朝,哪怕兩人情真意切,也都是違法。 貪官也就罷了,這條法令于他們而言猶如虛設,許縣令就不成了,青源縣地理位置特殊,是連接京城與江南的重要樞紐之一,他一邊做清官,一邊還要情愛純潔,奢望自己能安然無恙的生活在灰色.地帶。 怎么可能? 被許縣令一連扣下了三批貨物的秦亥,從手底下的爪牙口中得知了他相好所在的青.樓,收買了那名清倌,讓許縣令的大舅子,當場抓了個正著。 當著那么些人的面,狠狠的鬧了一場,女人的衣服被用力拋出,花花綠綠的散在大堂的中央,從床上被人揪出的許縣令衣衫不整、面帶淤青,當場顏面盡失。 秦亥身為江南總督順理成章的出面調解,至于結果,看現在的局勢,也能明白。 欒子鈺聽完故事,不禁發散了一下思維,他覺得許縣令的目的或許會和他們的不謀而合。 這個猜想在計劃順利實施后,得到了進一步的肯定,從抓捕到裝卸上船,一切的一切都順利的過頭。 隨著錢塘縣令急忙慌的跟著‘視察’歸來的趙弓返回驛站,欒子鈺教孩子的時間也跟著縮短了。 一如當年桃.色.事件的大張旗鼓,錢塘縣與其他縣城糧倉丟糧的事情很快就發酵的眾人皆知。 錦衣衛再怎么手段通天,也不可能攔住官員的奏折,一上一下的兩撥隊伍擦肩而過,讓欒子鈺不得不加快做戲的腳步。 “趙監丞只是一時興起,哪能想到真有賊.人趁著慌亂偷.竊,說來他們也是真的大膽,不是親眼見過你都未必相信,偌大的米倉,竟一顆米都沒了?!?/br> “什么?外頭的米價突然降下來了?難道是米倉丟失的米,都流入市場了?脫手的這般迅速,怕是已經計劃很久了?!?/br> “欽差尚在就敢如此,只怕是上頭有人,若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倒還好說,要是不能,諸位的烏紗帽恐怕難保?!?/br> 這些是欒子鈺最初的外交辭令,無辜又驚訝,話語不詳,卻把人的懷疑引向秦亥,并且來者不拒的收了一筆可觀的打探費。 “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br> “錦衣衛從未放下對糧倉的關注,那里的一舉一動,寧大人都心里有數?!?/br> “外頭的風言風語,不足為信?!?/br> 這些是面對秦亥,才會有的專門言辭,收費自然比前頭又高出了一頭。 江浙的局勢瞬息萬變,欒子鈺借著時機,雙手張開,大肆收禮,嘴里說的最多的就是上面這些話。 而秦亥就沒這么悠閑了,每天清晨,剛把眼睛睜開,還掛著眼屎的他就會從心腹嘴里得知一條又一條,如同天崩地裂般的訊息。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腦子還在,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耍心眼,可是外頭的流言,把自己推向了了風口浪尖,就連同在一條船的下屬都在疑心他,這種感覺,有苦說不出。 大概是這陣子的冷嘲熱諷和暗中試探超出了平生經歷,秦亥已經能基本穩住情緒,手腳利落的起身前往驛站等候第一手消息。 只是今天,秦亥沒了昨天的穩重,不斷撩開轎簾,蹙眉而立,眉下雙眼燃燒著熊熊火焰,“快點,腳底下踩棉花的嗎?!” 不管他怎么催促,轎夫們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的趕到達驛站時,連門都沒開,在外頭好聲好語的溝通了小半個時辰,大門才緩緩的向他開啟。 進到里頭后,也沒個人出來招呼,秦亥心里頭掛記著昨夜發生的事情,也不敢讓人去吵醒欒子鈺。 坐了一刻鐘,又飲了三壺茶,秦亥望的脖子都加長了,欒子鈺才翩翩出現。 “欒弟!”秦亥激動的就連胡子都在舞動,伸手上前,就像是看見了救星。 欒子鈺淺笑著拱手致歉,‘恰巧’躲開了秦亥的大手,“兄長怎么不讓人去喚小弟,倒讓兄長在這枯坐,實在是不成樣子?!?/br> 秦亥憂心如焚,哪里有時間寒暄,“原不該打擾賢弟休息,只是今晨聽手底下的人說,昨夜錦衣衛捕了青源縣令。為兄素日與他也算有些交情在,故此想來問問是怎么回事,也好有個章程?!?/br> 欒子鈺招呼他坐下,“兄長的意思,弟明白。這些日子也著實委屈你了,那外頭的人也是跟風,全然沒有自己的考量,枉我多費口舌的解釋,人家還是不聽。不過咱們都是明白人,就憑兄長家大業大,便不可能看上這些小錢?!?/br> 話語說的極具立場.性,事實上,秦亥越著急,欒子鈺越高興。 “我聽寧郎說,許大人招了些不該招的,似乎想把兄長脫下水?!?/br> “這陣子,趙監丞收到了不少大人的拜帖,寧郎手下的番子撞見過幾次,厚厚一沓?!?/br> 欒子鈺端著茶杯,裝著隔夜的冷水,通過語言的藝術,讓秦亥深刻理解了目前的情況,有人在背后搞事,企圖要他萬劫不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