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小孩的消防員，把人護得嚴嚴實實，沒給任何人覬覦的機會，“隊長，這小孩在五樓的逃生通道被找到，大概是一路從頂樓滾下來，渾身都是傷，但人還清醒——就他一個人?！?/br>
    “救護車在外面，先把人送去醫院，再核實身份?！?/br>
    “是！”

    穆臨之死死抓著身上的棉衣外套，那是聞裕民推他出樓梯時蓋在他身上的——

    “臨之，快跑！沿著救生通道往下走……孩子，別怕！”

    “聞叔叔……”聞裕民的聲音一直在穆臨之耳邊回響，他頭疼欲裂地睜開眼睛，突然聽見有人在哭。

    穆臨之使勁扒拉出一條縫，然后，他透過縫隙看見了聞衍。

    消防員明顯感覺懷里的小孩掙扎了起來，他以為這小孩受到了驚嚇，于是拍著背安慰，“沒事了孩子，我們送你去醫院?！?/br>
    穆臨之想喊，可是他的身體太疼了，喊出來的話也變成了喃喃夢語。

    消防員低頭仔細聽了聽，說：“乖孩子，你想說什么？”

    穆臨之緩緩伸出手指，他指著夢魘里的黑暗，始終不見那人抬頭。

    穆臨之哽咽著：“哥……哥……對不起……”

    處于極度悲傷中的聞衍聽見有人在說話，蚊響似的，吵得他頭疼?？陕勓軟]力氣看，他只能行將就木地感受著喧囂落幕。

    他會一輩子記住這個晚上的撕心裂肺。

    第2章 憂郁 二

    十五年后，申洲市公安局刑偵支隊。

    聞衍剛值完夜班，他滿臉胡茬，一腦袋呈現雞窩的毛邋里邋遢，嘴里叼著根油條進了辦公室——要是工作場合允許穿拖鞋，姓聞的估計能直接一飛竄天，跟夜市街頭的乞丐相媲美。

    關鍵是聞衍頂著這個造型亮相，還能一呼百應。

    “聞副?！?/br>
    “聞副早！”

    “聞副，你今天走得是哪國的頹廢風??？太特么有味兒了！”

    聞衍：“什么味兒??？”

    徐舟吾捏著本文件夾路過，聳鼻子嗅了嗅，“三天沒洗澡的味兒?！?/br>
    “……”聞衍：“滾！”

    徐舟吾和聞衍是在同一片堂口混大的發小，小學、初中、高中整整當了十二年同班同學，在即將兩看相厭之際順利分道揚鑣。

    聞衍警校畢業后直接進了刑偵支隊，徐舟吾則在基層派出所當了四年民警，被各種雞毛蒜皮的奇葩事磨得心如止水。后來還是因為工作調動，再一次跟聞衍這貨蹲在了一個窩。

    自高考一別，聞衍再一次見到徐舟吾簡直喜極而泣，拉著他喝了一晚上。相比之下，徐舟吾就淡定很多，他看著聞衍想——

    反正在哪兒混都有腦殘，不如選個難度大的。

    于是，這倆人沒幾年就混成了刑偵隊的黑白無?！惺嘛L格完全相反，辦起事來卻干凈利落。

    利落得正隊每天隱居二線、喝茶遛鳥。

    徐舟吾把手里的文件夾扔給聞衍，“你簽個字?！?/br>
    “沒名沒分地我簽個鬼啊，不符合辦事程序?！甭勓芸匆矝]看，直接把文件丟了回去，“你自己找陳隊去?！?/br>
    徐舟吾：“陳隊他老人家肩周炎犯了，不知道今天來不來——你趕緊簽了別廢話！趁陶局在，我今天得把這紅頭發出去?！?/br>
    “哦?！甭勓艹榱藦埣埥?，擦干凈滿油的手，挑個支筆，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大名，最后恭恭敬敬地呈給徐舟吾，問：“老徐，您看還滿意嗎？”

    徐舟吾看看那字，又看看聞衍的臉，摁著太陽xue說：“阿衍，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稍微有點正行？”

    “嚴謹點，本人離二十九周歲還差一個月，沒到三十而立那個地步?！甭勓芊藗€白眼，“我看你跟我媽就是一路貨色，改天安排你們倆促膝長談?！?/br>
    “……”徐舟吾：“你別跟我扯淡！”

    聞衍從善如流地閉了嘴，“您還有何吩咐？沒有的話我就下班了啊?！?/br>
    徐舟吾：“詐騙案的報告你寫了嗎？陶局今天就要?！?/br>
    聞衍：“沒有?！?/br>
    徐舟吾：“大哥，那你昨天一晚上在干什么？”

    聞衍：“開黑啊?！?/br>
    徐舟吾對眼前這玩意兒恨不得一頓暴力輸出，“聞衍，大小你也是個領導，能把自己位置放正了往高處看嗎？”

    “高處不勝寒，我是來普度眾生的?！?/br>
    聞衍自我感覺良好地對著玻璃門照鏡子，十指翻飛地薅出一個‘正經’發型，正自我陶醉之際，玻璃門對面，幽幽閃出一張臉。

    剛剛那番厥詞一字不落地鉆進陳維剛的耳朵，陳大隊長牙疼地看著聞衍，說：“我看你是來給我渡劫的?！?/br>
    聞衍嬉皮笑臉地擺正姿勢，“陳隊早啊，吃了嗎？”

    “對著你我吃不下飯?！标惥S剛打量著聞衍一言難盡的德行，簡直沒眼看，他指著聞衍頭頂的毛，說：“明明長得還行，非得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你看看，什么玩意兒！”

    “嘿！”聞衍大言不慚：“能唬住犯罪嫌疑人的玩意兒?！?/br>
    陳維剛：“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br>
    其實陳維剛說得很含蓄，聞衍的臉比‘還行’高了好幾個檔次——他臉型端正，棱角分明得恰當好處，雙眼時常帶著笑，不會有太大壓迫感，但真嚴肅起來也有讓人不可忽視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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