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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區的醫院雖然簡陋,但比起外面,還是干凈了不少。 嚴雪遲穿著沉重的隔離服,坐在手術室門口,一言不發的垂著頭。 怎么說,明明那個時候拒絕的毅然決然的人是他,但現在一顆心揪在喉嚨里的人也是他。 說來特別矛盾,嚴雪遲自己都有點兒不太明白。 不過思考了一會兒,嚴雪遲也漸漸想通了。 平時在家,橘子要是打翻個碗嚴雪遲肯定得一通大吼還有斷它罐頭,但真是生病了,不吃不喝也得帶著它到處跑醫院。 大概這種感情就和對待蘭瑟一樣。 除了朋友,當成后輩關照的成分居多,嚴雪遲如是想到。 在外面坐了不知道多久,嚴雪遲才見著手術室的門開了條縫,里面有護士鉆了出來。 嚴雪遲剛想開口,對方卻是先一步開了口,“請問您坐在這兒干什么?” “等人?!薄笆中g室里的人是我…朋友?!?/br> “只有親屬可以陪護。先生請回吧?!?/br> 嚴雪遲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忍住了。 然而剛準備轉身離開,身后的護士又一次開了口,“等等,先生是姓…嚴,對嗎?” “對?!?/br> “請跟我過來吧?;艨讼壬鷦偛徘逍训臅r候,戰區親屬那一欄里填的是您的名字?!?/br> 護士的聲音細細柔柔,雖然只是在陳述事實,但不知怎么的,嚴雪遲的整個人下意識頓了一下。 親屬…… “一般戰區親屬都會填關系最好的朋友,或者信得過的上下屬,再或者遠方表親,也就圖個到最后死有所終,別太困惑?!?/br> “我知道?!?/br> 雖然是知道,但嚴雪遲聽到的一瞬間腦內的確閃過很多種可能性。 隨著護士走近病房,嚴雪遲撿了一個歪歪扭扭破凳子坐了下來。 “嚴先生可以在這兒等他,待會兒手術結束,他會被送進來?!?/br> “好的,謝謝?!?/br> 等著護士離開之后,嚴雪遲環顧了一圈兒。 病房狹窄,放一張病床已經十分勉強。不過窗戶算得上大,基本占據了一面墻。比起安京星的條件肯定是簡陋的很,但在戰區這種特殊的地方,已經算的上很不錯了。 長途跋涉沒得到休息,光靠著睡眠補給也撐不了多久。 而且一旦緊繃著的神經松懈下來,就很容易犯困。 嚴雪遲裹緊身上厚重的衣服,頭不受控制的向前一下下栽著。 栽到最后,到底對方是什么時候進來的,嚴雪遲也不太清楚。 . 蘭瑟被推進來的時候,全身除了臉,基本被包滿了紗布。 見著里面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垂著頭一臉憔悴,雖然睡著了,但緊蹙著的眉頭并沒有半分舒展。 蘭瑟見此有意讓助理放輕腳步。 “別吵醒他?!薄鞍亚熬€那邊的實況文件幫我拿過來?!?/br> 被放在病床上之后,蘭瑟用手量了量床的寬度。 能躺兩個人,就是有點勉強。 不過如果不是并排躺著……這個寬度就不勉強了。 蘭瑟還記得半個月前。被推開的時候,感覺世界都混沌了。 沒想到當初拒絕多狠,現在就…… 躺了不一會兒,助理就將文件送了進來。 見著嚴雪遲還是沒有睡醒的跡象,蘭瑟便悄悄的對助理說道,“把他抱過來?!闭f完之后,蘭瑟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那塊兒空地。 “先生,這樣對您的身體……” “快點兒?!?/br> 助理蹙了蹙眉,又看了看沉睡之中的嚴雪遲,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將人轉移到了狹窄病床上的另一邊,和蘭瑟并排躺著。 “好了,先出去吧。前線那邊…我看完會下達命令,半個小時之內就能有結果?!?/br> “好?!敝碚f完之后也識趣的退了出去,沒再病房里逗留。 等助理出去之后,蘭瑟才將目光放在身邊沉睡之人的臉上。 眉目似乎舒展了一些。 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很多細節,只有趁著對方睡著的時候才能細細打量。 這幅五官英氣的很,這么看著,當真是和少年時期無異。也許是平日里制服和說話口吻的功勞,才顯得成熟。 睡覺的時候蜷縮成一團兒,讓蘭瑟不禁想起他家養的那個橘子。 不過這種時候到底還是得先處理正事。 看了一會兒,蘭瑟就將目光移了開來,轉到手環上的文件上。 正專注工作的時候,蘭瑟忽然感覺到心口前一熱。 隔著衣服布料,源源不斷的吐息拍打在身前。 隨即身上也纏上來了一條八爪魚。 似乎要將他禁錮在這塊兒方寸里,哪兒都不準去。 心跳都下意識的漏了半拍。 然而低頭一看,對方卻還在沉睡之中,一點醒的跡象都沒。 此等靜謐,本不應該被打擾。 但對于蘭瑟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 畢竟睡著的人看不見,一通亂抱,時不時還會磨蹭著,宣誓主權一樣。 然而很可能抱得不是地方。 比如兩個人現在的姿勢。 雖然是滿心的歡喜,但卻要忍受著別樣的折磨。 雖然也不僅僅是折磨,但蘭瑟cao作文件的手都有些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