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光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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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燼自然曉得蘇敏敏不曾參與裴濯謀反一事,畢竟裴濯也怕蘇敏敏會泄露消息,可如今的結局,不是她自個選的嗎? 若是今日是旁人嫁給裴濯,才當上敬王妃便遇到這樣的事,裴燼興許還會同情一二,也可能在父皇跟前為她說些好話,可是這人變成了蘇敏敏,一切就變成了咎由自取。 他與母后給過她多次機會,可她一次也不曾把握住,又怪得了誰呢? “太子殿下,我知錯了,求求您,看在我爹爹的面上,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碧K敏敏的額頭一下又一下的磕在青石板地磚上,仿若無知無覺,很快額頭便磕破了皮,流血了,她如今只剩下緊緊地抓住姑母這條路才能保命了。 可無論蘇敏敏哭的多可憐,多委屈,多無助,裴燼都視若罔聞,冷著聲道:“來人,押下去?!?/br> 蘇敏敏還想拉住裴燼的衣擺,可被侍衛抓了回去,原本他們看蘇敏敏好歹是蘇皇后的侄女,還有些憂心,不敢太過放肆,怕蘇皇后會給蘇敏敏撐腰,這才讓蘇敏敏掙脫了。 可如今看著太子殿下的反應,便曉得蘇皇后不會給蘇敏敏撐腰,因而下手也就狠了些,抓住人便往外拖。 “殿下,燼哥哥……”蘇敏敏的聲音一點點弱了下去。 裴燼無聲的抿了抿唇角,看著收拾的差不多,吩咐了梁云川幾句,也先離開了。 裴燼回到信國公府,程轍武正等著他,兩人說了幾句話,裴燼才急匆匆往程筠的院子去。 前不久岳蓮才離開,得知事情成了,眾人安然無恙,程筠便讓阿姐等人回去歇息,今夜大家也累了,不過裴燼安排的兩個暗衛卻還在屋子里守著,她們只聽裴燼的吩咐。 裴燼踏入屋子,瞧見程筠坐在燈下看書,他揮了揮手,屋子里的兩個暗衛很快離開,守在了外邊。 “你回來了?!背腆蘼犚妱屿o抬頭,原本面帶笑容,卻眼尖的瞧見了裴燼脖頸上的血線,扶著腰肢顫巍巍的就要起身。 “莫動,你自個月份多大沒點數?急什么?”裴燼幾步過去將她壓回了榻上。 程筠皺著眉頭,“你受傷了?你的脖子,抬起頭給我瞧瞧?!?/br> 裴燼哭笑不得,“皎皎的眼睛倒是厲害的很,黑燈瞎火的你都能瞧見?!?/br> 程筠心中別提多急了,又是在脖頸上,氣呼呼的拍了他一掌,“你還笑,快些給我瞧瞧?!?/br> “好了,莫慌,只是小傷?!迸釥a抬起下巴,露出那條淺淺的傷口,“被裴濯的匕首劃了下?!?/br> “他想殺你?怎會往脖子上劃?!背腆蘅聪虿贿h處的雪柳,“去請太醫過來?!?/br> 雪柳忙屈膝去了。 裴燼卻笑笑,“明日傷口便愈合了,哪里需要請太醫?!?/br> 程筠抿著唇角很是嚴肅,“這可是脖子,再深一點今日你便不必回來了,還有誰受傷了嗎?” 裴燼想了下,“倒是無人受傷,不過父皇大概心受傷了?!?/br> “因為敬王謀反?” “不,”裴燼靠在她耳側道:“裴濯并非父皇的兒子,而是安王的兒子,淑妃是安王安插到父皇身旁的,你說父皇心塞不心塞?” 怕是此刻泰和帝正在長樂宮哭訴呢。 “怎會這樣?”程筠的臉色精彩紛呈,原來在規矩森嚴的皇家,也會有私通這樣的事,那圣上的確是得傷心了。 “安王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只不過時運不濟?!?/br> 很快太醫到了,兩人不再說這事,到底這事太傷泰和帝的面子,八成也不會對外傳。 裴燼脖頸上只是輕傷,太醫略微上藥便離開了,裴燼先扶著她去洗漱,打算躺到床榻上再仔細與她說今日之事。 第217章 . 正文完結 “我初到西疆便識得了巫濮鳴,他很喜歡中原文化,向往中原風俗,我們成為了朋友,我還教了他不少中原禮節,我們約定西疆與巫濮兩相安好?!?/br> “只是巫濮鳴一時大意,被巫濮格殺害,我見到巫濮鳴時已救不回來,他將他的兒子巫濮嘉瑜托付給我,隨后與他的王后死在了一處?!?/br> 那時裴燼不過十八歲,原本以為兩人的友誼可以維持兩國友好,誰知一切都是虛妄,巫濮鳴不是一個好戰之人,可是他的弟弟卻是野心勃勃,巫濮格上位之后對支持巫濮鳴與大豫友好邦交朝臣全部換了一遍,迅速掌控巫濮國朝野。 程筠躺在裴燼身側,脖頸下枕著他的臂膀,聽裴燼說起過去那段回憶,但不免好奇,“可我瞧小瑜與中原人很像,看不出是巫濮國人?!弊钇鸫a,裴瑜與巫濮空比起來,完全是不同的樣子。 “巫濮鳴的王后是中原人,也正是如此,巫濮鳴在巫濮國少了一份助力,而巫濮格娶的是巫濮國丞相之女,再加上我撿到裴瑜時,他不過周歲,自幼長在大豫,自然也會像大豫人?!?/br> “也是,”程筠眨了眨長長的眼睫,“那為何你從前不讓小瑜學武,小瑜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不是應該學好武功,往后為雙親報仇嗎?” “巫濮鳴的遺言是希望裴瑜學文,一生平安,不要報仇?!?/br> 父母哪里會希望子女為了報仇而毀了自個的一生,巫濮嘉瑜跟著裴燼,學了文,往后再與巫濮鳴沒有關系,會很好的過一輩子,即便日后曉得這些仇恨,可是不會武功,也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不管不顧的去復仇而丟了性命。 程筠的手搭在隆起的腹部,有了孩子便很好理解巫濮鳴的想法了,他們已經走了,唯一的希冀就是孩子平安順遂,比起報仇,孩子一生安康才是父母所希望的,況且這個仇太重了,背著會前路艱險,還不如不知道此事。 怪不得從前裴燼百般阻撓小瑜學武,可他在武藝上的天賦又極高,看來老天爺都盼著裴瑜報仇雪恨。 “那我豈不是做了壞事?小瑜學武還是我開的口?!彼菚r還真以為裴瑜是他隨便撿回來的孩子,如今才曉得那是巫濮國前太子。 “是我改了主意,巫濮格坐在王位上,西疆永無寧日,我看出裴瑜在武學上的天賦,打算好生培養,往后他雙親的仇,自個去報?!?/br> 裴瑜若能回歸正統,成為巫濮國的王,那西疆才是真正的安定了,若不然即便大豫占了巫濮國,可對于巫濮國的臣民來說,也未必會甘愿臣服,西疆內部也會動蕩不安,只有裴瑜一心向著大豫,對巫濮國的臣民進行教化,長此以往,西疆才能永遠安定。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那你打算何時告知小瑜此事?”怕是裴瑜會難以接受,他早就將裴燼當成了父親。 “再過兩年,他如今還小?!笨偟玫人靼资裁唇醒I畛?,什么叫國仇家恨。 “也好,小瑜如今很用心,相信往后也會成為一個好君王?!?/br> “再好也比不過咱們的孩子?!迸釥a的手搭在程筠的腹部,“我們的兒子才會是最好的君王?!?/br> “咦,你少說這樣的話,免得被打臉,再者小瑜喊了你這么多年的父親,你可別被他聽見了?!?/br> 得知裴瑜的身世,程筠倒更為心疼他了,小小年紀便失去雙親,還遇到這么一個冷冰冰的義父,可當真是委屈了他。 “我們兩個說的私密話,自然不會說與他聽?!?/br>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西疆那邊如何處理,送巫濮空回巫濮國嗎?”要是以往,程筠是不問裴燼政務上的事,也不想cao心,但這事事關裴瑜,她又想多問一二。 “暫時在刑部關著,待你平安生產再將他送回巫濮國,西疆我會派梁云川前去戍守,如今萬事都比不得你要緊?!?/br> 裴燼現下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生照顧皎皎,讓她順利生產,也希望巫濮格識相點,別在這期間鬧出事來,讓他無暇分身。 程筠聽到這話,在裴燼的懷中蹭了蹭,“也好,有些困了?!?/br> “那便睡吧,往后應當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迸釥a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想必不會有這樣荒唐之事,皎皎可以安心待產了。 程筠在裴燼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閉上雙眼入睡,只要裴燼在她身側,有多少風雨也無懼。 可裴燼不曾想到,次日一早醒來,又聽見了一個比裴濯是安王兒子還要駭人聽聞的消息。 “父皇非太后親生?”裴燼糊涂了,“是從何知曉的?” “昨夜太后的貼身宮人都受了刑,照顧了太后幾十年的嬤嬤親口承認,圣上原是太后宮中的宮女所出,宮女與先帝偶然同房,有孕后,太后將其私藏,假稱自個有孕,十月懷胎,那個宮女生下圣上之后便死了,圣上也就順理成章成為了太后的孩子?!?/br> 屋子里只有方定裴燼程筠三人,程筠捏著瓷湯匙的指尖微顫,滿腦子只有——貴宮真亂。 先是淑妃與安王私通,泰和帝為旁人養了幾十年的女人兒子,又是太后非親生母親,甚至太后還是殺害圣上生母之人,圣上這幾十年是在認賊作母,圣上這些日子莫不是在走霉運? 任是誰被這樣的消息接二連三的打擊也難有好心情。 裴燼讓方定下去,看了程筠一眼,“怪不得太后對父皇從始至終看著都像是掌控欲?!?/br> 從前想要牝雞司晨,學呂后垂簾聽政,架空泰和帝,把控朝堂,在泰和帝脫離自個控制之后,又支持裴澄謀反,如今還支持裴濯,這是不滿泰和帝這顆“棋子”有了自個的主見,想要毀掉這顆棋子。 程筠微微嘆氣,“我原本以為太后是被權力迷了眼,如今看來,太后眼里從來只有權力?!?/br> “不過父皇當初能登基,也是為著他嫡子的身份,若非太后,父皇怕是也很難登基,對于父皇來說,這事著實傷人?!?/br> 泰和帝的生母死于太后之手,可若非太后,泰和帝又不能登基,可也正是因為太后,才會起后續的諸多波折,這可真是扯不斷,理還亂。 “那圣上會如何抉擇?”程筠心想也是,圣上怕是如今最不好受之人了。 “若是從前父皇會覺著為難,如今這事便好辦了,既然并非生母,又殺了父皇的生母,還數次參與謀反之亂,太后余生大概也就只能待在廟宇了?!?/br> 程筠低頭喝了一口燕窩粥,“能保住命也不錯了,蘇姑娘的結果會是怎樣的?” “蘇敏敏?”裴燼夾了一塊蕓豆卷給她,“與裴濯一般,大概是圈禁,死是死不了?!?/br> 皇家忌諱見血,無論是先前的裴澄,還是這一次裴濯,都不會失了命,畢竟泰和帝對外還要做個仁慈之君,不能太過殘忍,那可是自個的兄長與兒子,雖說裴濯不是泰和帝的兒子,可這個秘密見不得天日。 “皇后娘娘不會救她嗎?還有靖國公府?”她想來蘇敏敏也不曾參與此事的謀劃。 裴燼低聲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母后若救了,皎皎不得吃醋?” “正經點,”程筠剜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我才不會呢,我又不是吃醋長大的?!?/br> “就算皎皎大度,我也不打算再施以援手,我與母后都不會再管,至于靖國公府也管不了,這是謀反,不是小事,蘇敏敏自個選的,咱們cao什么心?!?/br> “我才不cao心,只是問問罷了,你一會得入宮吧?” “嗯,還有些事要處理,你乖乖待在家中等我?!迸釥a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誰要等你?!背腆奁擦似泊?,嘟囔道:“這是我家,不是你家?!?/br> “哈哈哈,行,我倒插門,賴在程家不走了?!?/br> 裴燼住在程家這些日子可不少閑話,雖不會說到他跟前,可他也不是聾子,不過他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連倒插門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程家才不要你呢?!背腆拮旖俏⑽⒙N起。 用過早膳裴燼入宮,在紫宸宮瞧見了一夜未合眼的泰和帝,臉色臭的不行,渾身都是躁郁,寫滿了生人勿近。 “父皇不曾歇好?”裴燼明知故問。 泰和帝橫了他一眼,“一大早入宮是來找我的晦氣?” “不敢,兒臣是聽聞太后之事,特來安慰父皇?!?/br> “你耳目倒靈通?!碧┖偷坌闹邪侔悴皇亲涛?,不知自個如何就成了全大豫的笑柄,先是養了旁人的兒子,又認了殺害他生母之人為母親。 “咳咳,”裴燼收斂了神色,“父皇,兒臣其實是想來問問父皇打算如何處置安王等人?” “秋后問斬?!碧┖偷垭y得的不心慈手軟,“與其有牽扯之人,誅三族,全部攆出上京,永世不得回京?!?/br> 裴燼略想了想道:“也好,一年之內便發生兩次犯上作亂之事,的確是該嚴肅律法,免得人人都當大豫皇室好欺?!?/br> “父皇打算如何處置太后?” “白綾,她以一人之力挑起多番事端,再留下去,誰知還會發生何事,對外便稱暴斃?!碧┖偷蹖τ谂颂笤缫褯]了孺慕之情,從前那點子恩情,也消失殆盡,今日的泰和帝,手段倒毒辣不少。 “兒臣明白了?!迸釥a不曾多話,謀逆本是死罪,更何況安王還與淑妃私通,罪加一等,裴燼看出來泰和帝火氣很旺盛,從前可不會這樣狠心。 裴燼從紫宸宮出來,回了東宮,之前吩咐了人布置院子,待皎皎生下孩子半年后,兩人便會大婚,原本太子與太子妃的院子有兩個,但裴燼讓人打通了,做了一個院子,足夠寬敞,兩人只需要一個院子,往后東宮也只會有皎皎一位女主人。 大致轉了一圈,布置的奢華精致,也不知皎皎是否滿意,他推開窗,瞧見窗后栽著的滿院桃花,開的正盛,他輕彎了彎唇,想來她會喜歡。 幾日后,裴燼帶著程筠來了東宮,“自你回京,似乎還不曾來過東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