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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囚春光在線閱讀 - 囚春光 第57節

囚春光 第57節

    裴燼便笑了笑,“皇兄來的倒快,說起來,范大人還是皇兄的老丈人,皇兄是來給范大人求情的嗎?”

    裴澄一句話被噎在嗓子里,面色微僵,攥了攥拳頭,“父皇,范大人為大豫勞心勞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榮宣伯下手有失輕重,兒臣是怕萬一失了手,屆時會寒了老臣的心啊,還請父皇寬恕一二?!?/br>
    落在江浸月手里的,即便是死人也會吐出三句真話,裴澄又如何能不急呢。

    誰知泰和帝卻掃了裴澄一樣,意味深長道:“就是不知他是為大豫勞心勞力,還是為旁人勞心勞力?!?/br>
    泰和帝還記得當初是裴澄說看上了范恩新的嫡女,要賜給他做良媛,朝堂之上,姻親關系向來是最好的拉攏手段。

    裴澄對上泰和帝的視線,心里涼了一瞬。

    第70章    【第二更】她不信他(主……

    “三弟,你何必非要與孤作對呢?如往日一般不好嗎?”

    兄弟倆走出紫宸宮,裴澄喊住了準備離開的裴燼,席瀚清也有眼色的很,先行離宮了,裴燼和裴澄在紫宸宮不遠處停了下來。

    聽到這話,裴燼抬眼掃過他,嘴角泛著些冷意,“皇兄,你誤會了,我只是在辦差而已,難道不是皇兄非讓我做這個大理寺卿嗎?現下辦差礙著皇兄了,皇兄倒覺得我故意和皇兄作對嗎?”

    裴澄走近他,面容薄怒,卻仍舊忍著脾氣,“是否辦差,辦到何種地步,三弟應當比孤更清楚,范大人雖說有些小過錯,卻也不足以讓父皇如此震怒,說到底,父皇還是疼三弟?!?/br>
    只要是裴燼說的,泰和帝就無條件的相信,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信任,分明他才是太子,才是大豫的儲君。

    “皇兄,父皇連儲君之位都交給了你,你還敢說父皇不疼你嗎?只是若自個糟踐了父皇的疼愛,那也莫要怪旁人,父皇可并非只有你一個兒子?!?/br>
    裴燼從未想過要與裴澄爭這個天下,所以前世才會釀成那樣多的悲劇,既能重來一回,裴燼怎能不爭。

    前世他也從未想過原來裴澄并不適合當這個儲君,大豫的百姓有這樣的帝王,只會生靈涂炭,而他拼命守護的大豫疆土,也遲早會有分崩離析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為何不自己來做這個九五之尊,他打下的疆土,親自來守護,不必交托給旁人,起碼沒讓自己的血汗白流一場。

    裴澄聽到這句話,臉色終于變了,眼神陰森森的,“三弟,你這話,是對儲君之位有覬覦之心了?”

    裴澄再清楚不過自己的太子之位是怎么來的,那是太后的鼎力支持,那時太后與皇后娘家外戚橫行,逼得泰和帝不得不退讓,更是因為當時裴燼不想坐這個太子之位,所以才輪到了他,即便他不想承認他的太子之位是裴燼不要的,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皇后娘家倒臺,太后娘家被貶,外戚之勢早已今非昔比,連太后也為了避禍而躲去了寺中清修。

    反倒蘇貴妃的娘家靖國公府在這些年父皇的恩寵下,日漸強勢,若是裴燼真有意于皇位,那裴澄如今的勝算已不大了,所以他才會那般急切的想要動武。

    裴燼笑了笑,“皇兄,你我皆非嫡子,皇兄可,本王又有何不可?”

    裴燼絲毫不介意告訴裴澄自己的野心,即便他不說,裴澄也認定了他會是絆腳石,既然如此,不如坦坦蕩蕩來一場爭奪,就看鹿死誰手,

    不等裴澄再開口,裴燼擺了擺手,“皇兄可要小心身子,告辭?!?/br>
    一個揚州私鹽案,少了一個范恩新,也許短期內東宮還不缺銀子,可是長此以往,必定短缺,為了不拖下去,裴澄一定會盡早行動,他要等的就是裴澄行動,一旦謀反,還有誰能救得了他呢?

    若是不知他會謀反,裴澄興許還有勝算,可如今他心知肚明,裴澄只剩下等死這一條路了。

    裴澄看著裴燼走遠,雙拳緊握,他太急了,赫沖一戰,不僅沒讓裴燼命喪當場,怕是讓裴燼起了疑心,若不然他的態度,轉變的太快了。

    范恩新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落到了江浸月的手里,就得做最壞的打算。

    裴澄轉身去了皇后的坤寧宮。

    *

    泰和帝處理了這事便回了長樂宮,這時蘇貴妃也才曉得裴燼之事,見并未波及裴燼,她才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才松下去,她就看見泰和帝黑著臉進來,吩咐道:“都下去?!?/br>
    蘭葉看了眼蘇貴妃,有些驚詫,圣上已許多年不曾這樣氣勢洶洶來長樂宮,莫不成發生了何事。

    蘇貴妃點了點頭,“都下去吧?!?/br>
    蘭葉等人連忙下去,順帶合上了門。

    泰和帝坐了下來,“哼,你宮里的奴婢倒忠心?!?/br>
    “你這是何意?我宮里的奴婢自然是忠心我,難不成還忠心旁人?!碧K貴妃不知他發生了何事,但依舊嗆了回去,如今已不是她剛入東宮,需要處處討好泰和帝之時了。

    “你……”泰和帝一噎,抬頭看著蘇貴妃,卻又說不出話,有些話在氣頭上說了,傷人。

    “我怎的了?圣上若是有火氣就別回來,長樂宮又不是降火之地?!碧K貴妃也撇了撇唇在榻上坐著,無緣無故便沖她發脾氣,才不慣著他呢。

    “你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泰和帝遠遠的看著她,她都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氣,兩人走到如今,她還是不信任他。

    雖說最初,他的確是犯渾過一段時日,對不起她,可是這十幾年,他除去待在紫宸宮便是在長樂宮,后宮如擺設,做到了這樣的地步,可她還是不信他,這讓泰和帝如何不生怒。

    “我哪有事瞞著你?”蘇貴妃最近哪都沒去,待在宮里安生的很,蘇貴妃還當泰和帝說的是后宮之事,正覺得委屈。

    泰和帝卻道:“燼兒是不是想爭儲?”

    蘇貴妃:“……”

    這話說出來,蘇貴妃啞巴了,這個似乎的確算是她瞞著他了。

    泰和帝一看她的反應便曉得是真的了,登時氣勢便高過了蘇貴妃,“你可記得答應過我何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瞞我,現如今這樣大的事,你卻要瞞著,我分明是不信任我?!?/br>
    泰和帝也覺得委屈,當初他是執意要立燼兒為太子的,也是執意要立蘇貴妃為皇后的,可燼兒拒了太子之位,蘇貴妃拒了皇后之位,如今倒是防起他來了,這讓泰和帝如何不惱怒?

    “咳咳,這個……”蘇貴妃心虛,起身慢騰騰挪到泰和帝身旁,放軟了嗓音,“這事妾身原本是打算尋個時機告知圣上,并非想瞞著圣上?!?/br>
    泰和帝一聽撇開視線,顯然是不信的,她也就只有求他,或是理虧時才會嬌滴滴的喊他圣上,若不然便是直稱名字,普天之下,連太后也不會再稱呼他的名字,唯獨蘇貴妃敢。

    “圣上息怒,妾身只是一時忘了?!碧K貴妃討好的湊過去,她的確還未考慮好是否要和圣上說,這事不好說,她若非為難,也不會狠狠地踹燼兒了,盡給她惹事。

    到底這涉及到了儲君之位,不是大白菜,和賢妃說那是因為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是圣上是天下之主,奪嫡本就是動搖國本之事,更是手足相殘之禍,萬一泰和帝不答應,她和燼兒又該如何是好。

    “你現下還想騙我,你是不是覺著我不會偏袒燼兒,怕我會為了動搖國本而制止燼兒奪嫡?”

    泰和帝看著蘇貴妃滿眼都是委屈,這些年即便裴澄成為了太子,可他的所作所為泰和帝都看在眼里,裴澄有做皇帝的能力,可是他做不長久,背地里的那些小心思,他怎可能一點也不曉得。

    但他又能如何?除去裴澄,敬王和寧王更不適合坐這個位置,若是燼兒愿意,他求之不得。

    大豫傳至如今,總不能毀在他的手上。

    蘇貴妃看他如此,心知自個這次是辦了糊涂事,也顧不得什么,上前抱住了泰和帝的脖頸,坐在他膝頭,難得的撒嬌道:“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保證,再無下次?!?/br>
    泰和帝本是氣惱了,可見她如此,又生不起氣來,大掌搭在她腰間,“過去十幾年了,你是不是還記得當初之事?才如此不信我?!?/br>
    蘇貴妃連忙搖頭,“沒有,是真沒想瞞你,只是尚在考慮,燼兒他突然改變主意,我也不曾想到,這不是小事,太子也是你的兒子,我怕你會怪燼兒挑起手足之禍?!?/br>
    “你當我要燼兒坐儲君之位,只是因為我寵愛燼兒嗎?”

    “難道不是嗎?”蘇貴妃語氣怯怯,雖說泰和帝自幼偏愛燼兒,可到底這是奪嫡,不是兒戲,哪有奪嫡卻和當朝皇帝說的。

    “自然不是,”泰和帝板著臉,“我自幼偏袒燼兒,一是因為他是咱倆的孩子,二是因為燼兒他具備成為一個明君的潛質,他是我一手培養的帝王接班人,也長成了我希望的模樣,文成武就,我答應他去西疆,也是想要鍛煉他的能力,一個帝王,不僅要會謀略,還要守得住疆土?!?/br>
    “燼兒在西疆拼殺五年,震懾邊境,他日若是登基,哪還有敵國敢來犯?”

    泰和帝嘆了口氣,“當年立裴澄為太子,那是迫于無奈,我始終盼著燼兒能扛起他身上的責任,大豫需要這樣的君主?!?/br>
    蘇貴妃抿著唇瓣,她都不知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可是如今裴澄已是太子,總不能直接廢了他?!?/br>
    “我自然不會廢太子,而是要用太子來考量燼兒的謀略,一個帝王,能守住疆土也還不夠,還要能知人善用,心中保有一絲仁善時卻能在風云詭譎的朝堂博出一片天地?!?/br>
    仁君守不住江山,暴君護不住百姓,只有平衡其中,文能治國,武能護國,才是泰和帝這些年想要裴燼成為的樣子。

    如今看著裴燼身后站著席瀚清和江浸月,能在短短的時日內找出私鹽案的破綻,泰和帝不知有多欣喜。

    蘇貴妃心中有些沉重,看來泰和帝對燼兒的期盼比她高得多,也不知燼兒可會讓他失望。

    “可是這樣,是否對太子不夠公平?!边@樣做,便是將太子當成了燼兒的踏腳石。

    “我已給過他機會,他成為儲君已有十三年,若是十三年都不能護住自己的地位,而讓燼兒脫穎而出,怪不得旁人,敬王和寧王,我甚至沒給過他們機會?!?/br>
    手心手背都是rou,可泰和帝先是君王才是父親,他得為天下百姓考慮,擇一個賢明的君主。

    第71章    【第三更】鶯鶯想要殿下……

    裴燼從宮里出來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刑部,也許久未欣賞一番江浸月的手段。

    可惜他到刑部不久,范恩新就招了,一把老骨頭,哪還承受得住江浸月的手段,不過他并未咬出太子,只是咬死是自個一時糊涂,畢竟范家還有許多族人,范恩新最為寵愛的女兒也在東宮,他哪敢牽連到太子。

    “意料之中,但這次也沒白忙活,斷了裴澄一臂?!币粋€人再厲害,沒了爪牙,也得變成病貓。

    “我將招供整理一番便呈上去讓圣上定奪,私鹽一案,便這樣結案了?!苯陆袢盏囊律训垢蓛?,還尚未見血,范恩新便招了,讓江浸月十分不爽。

    “這個案子招了,還有下一個,這么些年,裴澄在上京待的安穩,一個范恩新還動搖不了他的根基?!?/br>
    “也是,殿下忙吧,下官也得忙了?!苯罗D身回了暗牢。

    裴燼走出刑部,這是他和太子的第一次交鋒,勉強算是贏了,日后還會有更多次。

    他沒回王府,而是去了大理寺,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辦,要想早些解決這些事,他便得忙起來了。

    回到王府之后因急需寫一份奏章,便回了扶風堂用晚膳,派人去告知一聲,要晚些才回芳菲苑。

    等他忙完手頭的事,回到芳菲苑時,夜已深了,門口的紅燈籠,仿佛是用來誘引書生,踏入院門時,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太過安靜。

    今日芳菲苑院子里連燭火也少,有些黑黢黢的,不過寢屋倒是亮著燈,難不成是鶯鶯今日有何不適,故而院子里才如此安靜。

    他懷揣著疑問走向寢屋,在外頭便忽聞得一陣陣桃花香,他推開門,帶起一陣風吹入屋內,他還未抬腳,便被屋內的布置驚住了。

    屋內燭火搖曳,但燭火擺放的十分有技巧,忽明忽暗,有數條紅色的薄紗從屋頂垂落,被風揚起,仿佛是飄舞著的花瓣。

    正對著門的一扇落地屏風上,印著一個纖細的影子,似皮影戲一般,可這個影子卻婀娜多姿,隔著屏風都令人垂涎。

    “殿下,鶯鶯舞姿不佳,獻丑了?!痹弃L屈了屈膝,嬌媚的嗓音從屏風后傳來。

    裴燼挑了挑眉,還真未曾想到她這樣快便準備好了,當即進入屋子,反手合上了門,饒有興味的望著屏風。

    門合上后,屏風上的影子終于動了,隨著鶯鶯揚手落足,戴在她手腕與腳腕上的鈴鐺響起了清脆悅耳之聲,她是獨舞,并未準備樂器,因而鈴鐺聲代替了樂聲,時而快速,時而緩慢,柔曼婉暢。

    她的身影印在屏風上,這條舞裙應當并無遮掩腰腹,因為裴燼能看見柔軟曼妙的腰肢,仿佛是夏日里垂在湖畔的柳條,隨著清風擺動,細嫩的手臂挽著薄紗,透過燭火,鶯鶯仿佛是被薄霧籠罩著,自帶出塵之美。

    清凌凌的鈴鐺聲,應和著有節奏的舞姿,旋轉中裙擺帶起的風,讓從屋頂垂下的紅色薄紗搖曳,仿佛是在應和著她的舞姿。

    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1

    裴燼雙眸緊緊地盯著屏風上那個身影,不肯錯過一瞬,她前世在東宮也是跳的這支舞,名喚《春鶯》,是她自個編的,外人即便想學也學不到精髓,裴燼曾找人跳過,可始終不得章法。

    隔著一世,他終于又看見了,且這一次,鶯鶯是為他而舞,再無旁人。

    一舞畢,鈴鐺聲忽然停了,在寂靜的屋內,裴燼能聽見云鶯有些急促的喘/聲,舞姿起伏間令她的心跳極快,正在平復呼吸,可即便是她停下來時,印在屏風上的曼妙身姿,也令裴燼目不轉睛。

    裴燼的喉結上下滾動,嗓音低沉,“如此舞姿,洛神亦得羞愧,鶯鶯不出來讓本王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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