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
不久,姜亦恩端著兩盒泡面回來,還一臉得逞的竊喜,抿著嘴偷笑。 你你從哪里弄的泡面???安尋哭笑不得,眼底卻是驚喜神色,那濃郁的麻辣牛rou香,已經開始順進鼻腔,挑逗著她的味蕾了。 我在國內機場買的呀!就是怕飛機餐難吃嘛。姜亦恩一臉驕傲。 安尋忍不住輕笑一聲,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柜臺后為她們提供開水的服務員,頷首微笑表達了謝意。 吃飽喝足,兩人把餐盤垃圾全部清理了才離開,而后又是六小時的飛機,終于到達了羅馬。落地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她們就在酒店附近隨便找了家意餐廳吃飯,味道依然差強人意,不如女孩從她的萬能包里掏出的泡面。 晚上,她們牽著手在威尼斯廣場附近散步,沿著羅馬斗獸場的外圈走了走,還無意間隔著欄桿看到了羅馬假日里的真理之口。 景點不是最迷人的,最迷人的是那些隨處可見的殘垣斷壁,好似吹著歷經千年的風,在摧毀里看曾經輝煌。 姜亦恩捧著相機四處留戀,時而停留在安尋的側臉,捕捉下她眺望的眼光。 第二天,她們去了梵蒂岡博物館,從埃及木乃伊開始,步行四小時才最終走到米開朗琪羅的巨作前,盡管雙腿已經酸痛到麻木,也依然為之震撼。 那是哪怕不了解壁畫的人,也能一眼認出的創世紀和最后的審判,姜亦恩快蔫掉的眼神也重新光亮起來,禁不住哇了好幾聲。 出博物館后,姜亦恩才忍不住開始感嘆:這真的是世界上最小的國家級博物館嗎?走馬觀花也要走兩個小時吧! 安尋輕笑一聲,嘲笑她:某人來之前還說去大教堂不買電梯票哦,好了,我們還有六百級臺階要走呢。 姜亦恩嗚央一聲。 在圣彼得大教堂登頂,可以看到羅馬的全貌,就算買電梯票,也有六百級臺階要爬。姜亦恩昨晚做攻略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的說才六百級而已,不買電梯票,剩下的也可以爬上去。誰知道經歷了梵蒂岡博物館的摧殘以后,光是六百級臺階都像天梯一樣難爬。 狹窄的通道只能容納一人,旋轉幅度走快了就像在原地打轉一樣眩暈,兩壁還會隨著教堂的圓頂傾斜。 路遠而艱。 安尋走在前面拉著她,一點一點往上走,偶爾也在小窗戶的角落停留一會兒,喝口水緩緩再繼續前行。 姜亦恩從叫苦連連,到凝視著安尋的背影,讓一顆心逐漸篤定。 她覺得這就好像她們一路走來的愛情,跟上安尋的腳步好難,可安尋也會拉著她不放手,會為了她停留,會帶著她登頂,明明承受了更累更難,卻從來沒有對她埋怨過一句,也從來沒有催促過一聲。 所以見到天明的那一刻,她的眼眶濕潤了,激動的抱著安尋,喉間哽塞得一言不發。 她感動。 不為景色,為愛情。 回酒店的公交車上,安尋翻了翻導航,突然帶著她提前一站下了車,走進一條小巷里。姜亦恩往地圖上掃了一眼,知道出了這條小巷就是萬神殿,以為安尋要去那里,還特地加快了一點腳步。 快關門了,我們要快點才行! 誰知道安尋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抬頭確認了一下路邊小店的招牌:就是這里了,聽說是意大利最好喝的奶茶店,中國人開的。 姜亦恩眼睛一亮,二話不說沖了進去。 抱著兩大杯奶茶心滿意足地回酒店,一路都腳步雀躍,安尋也考慮到沒力氣去找餐廳,索性點了家川菜館的外賣送到酒店。 姜亦恩猶豫一番,問她:安jiejie,都來意大利了,你還陪我喝奶茶吃中餐,會不會可惜???我們要不去萬神殿吧,然后找家特色菜嘗嘗。 安尋搖了搖頭:萬神殿明天再去,特色菜有的是機會嘗,今天都那么累了,就犒勞一下自己。而且,我也想吃毛血旺 姜亦恩忍不住笑出了聲。 剛回到酒店,姜亦恩就讓安尋坐在床沿,替她脫下了鞋襪,而后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個圓扁狀的包,還拿出了一顆泡腳球。 你怎么還帶了泡腳球?安尋詫異,四下觀望一番,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可以泡腳的東西。 安jiejie,你看。她神神秘秘一笑,打來那個圓扁狀的包,一拉扯,居然變成了一個圓桶。 安尋眼底更加驚異了:什么時候買的??? 你喜歡泡澡,可是出門在外不方便呀,我也不能搬個浴缸走。不過泡腳還是可以滿足的嘛! 姜亦恩清甜一笑,去打了一盆熱水,丟進泡腳球,蹲在床前,捧著安尋的雙足試著溫度放進溫燙的水里,還貼心地揉著腳心的xue位幫她放松。 舒服嗎?她撩起一點熱水送到小腿捏了捏,舒緩著有些僵硬的肌rou,心疼念道:走了一天了,你一句抱怨也沒有,怎么可能不累?你平時運動也不比我多 安尋心頭松軟,眼神也融化在女孩低眉淺笑里。 累歸累,可興趣使然下愉悅遠蓋過了勞累,況且,只要她轉身,隨時可以接到從女孩遞來的水和零食,手機電量一告急,也隨時可以接到女孩遞來的充電線。 回到酒店時接過女孩身上的包才知道,充電寶重得跟石頭一樣。 酥酥甜甜的窩心,讓她終于忍不住俯身在女孩頭頂落下一個吻,溫聲軟語地呢喃: 謝謝老婆。 姜亦恩眼底一驚,抬頭望著安尋發愣:你叫我什么? 安尋莞爾一笑,再輕聲重復:老婆,寶寶,親愛的以后你想讓我叫你什么,我都滿足你好不好? 繼而扶著女孩起身,拿毛巾擦了擦她的手,讓她在床沿邊坐下,揉了揉她的頭發:累了吧?我一會兒也幫你按按。 姜亦恩心間溫潤,點了點頭,抱著安尋的手臂傾靠,蹭了蹭腦袋,酥酥軟軟撒嬌:老婆叫我什么我都喜歡。 縱使旅途疲憊,還有愛可消解。 下一站,她們到達了佛羅倫薩。席賢的住處是一棟三層樓的小洋房,在市中心位置,步行八分鐘就能到達一個音樂廳。 二十六號這天,姜亦恩一大早就引誘著安尋,去買了兩張交響樂的門票,安尋看著熟悉的樂團名,心跳還不由得停滯了兩秒。 這是我爸媽待過的樂團。 這么巧??! 姜亦恩故意裝作剛剛才知道的樣子。 夜幕降臨,整個音樂廳座無缺席,每到一個樂章結束,現場就掌聲雷鳴。安尋和姜亦恩坐在二樓的小包間里,享受著這場聽覺盛宴。 音樂從來無國界,也不需要具體語言的傳遞,就能讓人心潮難平,現場那么多人,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似乎每一雙眼里都飽含熱淚,跟著樂聲去到了很遠的地方。 安尋的心臟跟著起伏,時而松緩,時而緊澀,看著光亮下投入的演奏家們,他們幾乎把自己的靈魂都揉碎在了樂器里。 她想,或許就像她愛著姜亦恩一樣,樂器是每個演奏家的戀人。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小時候練完琴把琴弓亂放時,mama會大發雷霆,為什么mama無數次說要感受音樂!去感受它!。 這一刻,她也真正理解了mama的追尋,理解了那個女人也有她輝煌的傳奇。 她先是一個女人,是一個杰出的小提琴手,最后,才是mama。 音樂會結束,演奏家們又在千呼萬喚中返場,新奇的是,他們舍棄了經典的西洋曲目,奏響了一曲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茉莉花。 最后的最后,他們又奏響了祝你生日快樂的旋律。電幕上只有一行字,翻譯過來的意思是:獻給所有在九月出生的人。 這是姜亦恩一個月前,通過席賢的幫助,為安尋準備的驚喜,沒有過分嘩眾取寵,卻命中了安尋的心臟。 安jiejie,生日快樂。 她送上一小束藏在風衣里帶進來的手花,在安尋耳邊輕聲祝福:如果今天快樂很難,更要祝你快樂。 安尋淚如雨下。 回想起一天的旅途,平淡而幸福,女孩帶著她在廣場上喂鴿子,在教堂里點了兩只蠟燭,牽著她的手在街角吃冰淇淋,最后依然在中餐廳一飽口福。 她知道姜亦恩刻意沒有給她難以承受的喜悅,而是帶她走著父母當年走過的路,過過父母當年經歷的生活,讓她在平淡里緬懷親人,又在幸福里遺忘傷痛。 她又怎會猜不到,交響樂也是女孩為她謀劃的驚喜。 此刻她心意難平地抱著女孩,惜如珍寶。 謝謝你,小恩。 這是我過得最幸福的生日。 是的,她終于不再畏懼幸福,尤其,是不再畏懼讓這一天幸福。 五年后 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怯生生走到仁卓胸外科副主任辦公室門口,見門沒關,就往里偷看了一眼。 里頭的女人眉眼溫柔,散落著長發,穿著便裝,站在桌前低眉看著手里信紙一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單看模樣倒是冷靜沉著,風韻不凡。 少年瞧了瞧門:老師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 女人回眸轉身,清冷的眼神里蘊含著水一樣的柔情,微妙的愉悅還沒來得及散去,大概是被手里的字里行間暈染的。 姜醫生正在手術,沒事做的話就進來等吧。女人淡然回應,是溫柔微暖的聲線。 少年宛如被春風溫柔一擊,不由得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見女人明明溫柔,周身卻還是帶著強大的氣場,讓人只可遠觀。因而猶豫一番,他還是選擇站在門口,與女人保持了距離。 實習生?會做閉室引流嗎? 身后傳來一個稍有活力的聲線,少年轉身看去,又是一個漂亮女人。身著白大褂,微卷的栗色長發低束,眼睛清澈明亮,卻又有著和娃娃臉不服的成熟味道,是另一種靈動的美。一下子讓他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 早聽說新上任的姜副主任有一張童顏不老的臉,再一看胸牌,果然就是他的帶教老師了。 姜老師好!那個閉室引流我他支支吾吾,為難地撓了撓頭。 姜亦恩忍俊不禁,和里頭的女人相視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關系,以后慢慢學,我教你。,而后當即接過了少年手上的文件,從胸前口袋里拿出那支不漏墨的鋼筆,瀟瀟灑灑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去人事部報道吧! 少年又呆了兩秒,趕緊彎腰頷首,走之前還不忘拍馬屁:謝謝姜老師,您的字真好看! 這夸獎倒是正中姜亦恩下懷。 辦公室里的女人微笑著看完這一切,敲了敲手上的信紙,帶著興師問罪的語氣問道: 姜老師,你這每隔一個月就讓我出一次洋相的習慣,什么時候可以停止??? 歲月憐惜,四十歲的安尋風韻猶存,愛的滋養,讓冰冷的色調全然融化成溫柔,秋水明眸里也時常繾綣著撩人的嬌媚。 這一年,五十歲的秦詩終于如愿成了副院長,四十歲的安尋也順理成章地升了科室主任。姜亦恩則創下了仁卓第二段神話,成為了繼安尋以后,第二個三十一歲的副主任醫師,也算是追上了安尋的腳步。 安尋總是打趣說,要不是蘇問一心在孩子身上,也不至于讓她鉆了空子。姜亦恩也都是不卑不亢地反擊說:切!要不是當年胸外科□□大換血,也不至于讓你撿了便宜! 其實全仁卓都心服口服,姜亦恩天賦和努力使然,又有安尋教導,綜合能力不比蘇問遜色,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她,也遠超了很多前輩。 五年里,她們的愛情逐漸從溫情蜜意到打情罵俏,不變的還是無微不至的愛和保護。 姜亦恩聽著安尋俏皮的語調,不由得心口又有些觸動,挑了挑眉進屋,把門關上:你今早查房又掉出來了?怎么不長記性嘛!我每個月都會夾在這個文件夾里的呀! 而后一臉驕傲:感動吧?這次寫得是不是比上個月更好了?說完,閉著眼把臉湊過去,等著獎勵。 安尋半闔了一下眼,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字真的該練練了,虧得學生還夸得出口,光是名字就教了你三個月,再不練,又該打回原形了。 雖然嘴上嫌棄,手還是很實誠地把寫滿愛意的紙張一一鋪平,折好放進信封里,等著回家,收進那個堆滿了信件的抽屜里。 姜亦恩努了努嘴,勾著安尋的脖子晃了晃,在她面前,依然還有當初那份孩子氣。 誰叫你那么好,結婚以前有那么多人喜歡你,給你寫情書 說著說著,眼神又認真了幾分:安jiejie,你既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才更加不能虧待你。跟我結婚以后,就只有我疼你了,別人做一分,我就得做一百分,一千分一萬分只有這樣才能彌補你應得的愛呀。 安尋心跳怦然。 從她們破鏡重圓以后,女孩給她的愛和羈絆就都是甜蜜的,她沒有絲毫委屈。 結婚五年,姜亦恩成就了她所有的美好和歡愉。她們一起打卡了國內諸多歷史文化博物館,一起聽了數不清的音樂會,一起漸長醫術的同時,也漸長了廚藝和幸福指數,安尋還手把手教了姜亦恩小提琴和書法。 除此之外,她們還合力換了一套新房,把從前神秘封鎖的相冊一一翻開,挑選了幾張照片放進相框掛了滿墻。 還養了一只取名叫小橘的金漸層,蘇問和李敏三歲的女兒經常鬧著要到她們家里看貓咪。姜亦恩時常抱著那個孩子逗趣兒,問她喜歡姨媽還是干媽。 小朋友和蘇問一樣油嘴滑舌,每次都會跑到安尋身邊伸手要抱抱,而后捧著安尋的臉說:mama說,姜姨媽最愛干媽了,討好了干媽就是討好了姨媽,我最喜歡干媽了! 常常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正如昨天晚上,姜亦恩在安尋的悉心教導下,終于寫成的那副匾額,掛在新家的書房里,內容只有五個大字: 恰似人間夢。 這個家,是她和女孩共同的夢。 所以,舍棄萬千寵愛只為一人停留的專一里,似乎總是伴隨著委屈,可安尋的專一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