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你說什么?蘇問眼底一驚,愣住了。 她開始勤工儉學,時常晚歸,每次查寢,都是安尋幫著搪塞過去??伤恢?,即便是安尋不幫她,學生會的那個傻子,也絕不會給她記過。 你真的一點都不明白,十年,有多難熬蘇問,你才是個傻子,全天下沒有比你蘇問更傻的人了 哽咽已經讓李敏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怎么可以允許自己在大馬路邊哭得如此狼狽。 轉身,捂著嘴壓抑著哭聲,一路跑回車里,趴在方向盤上,終于把所有的不甘和悔恨哭了個痛快。 造化弄人,她從來就沒有期許過蘇問會愛她,卻突然得知蘇問愛的人一直都是她。好歹,從前她以為自己的暗戀是有意義的,她以為蘇問愛的人一直都是安尋。暗戀難熬,至少,不會妨礙她,至少,可以成全她。 可是,一切都是白費的嗎?就像個傻子一樣,默默無聞了十年?自以為是的,犧牲了十年? 十年啊,女人有幾個十年可以浪費,多少個難耐的深夜,她只能想象著心上人的面孔,循環播放著她發來的語音,輕撫著自己的后腰,親吻自己的手背,才能換來些許充盈。 人啊,面對不可以的時候往往都是平靜的,讓人無法平靜的是本來可以??僧斠庾R到一切的時候,那種遺憾和無力感就已經無法補償。 這十年,她們本不該錯過啊。 蘇問呆呆站在原地,吻過的余溫還在嘴角殘留,懷抱里還殘存著霸道的眷戀,而那個人,居然就這樣跑得無影無蹤。 我有要趕你走嗎?我不過就是,撒個嬌而已 淚水滾滾而落,她其實真的沒有那么有骨氣,被那強硬的吻吻道七葷八素的時候,她就已經投降了。 她等著那人會一巴掌扇醒她,告訴她管你怎么說老娘就是要定了你,告訴她怕什么大不了jiejie我養你??墒抢蠲粲植皇撬?,那個乖乖女,根本就說不出那些話。只會一個人哭著跑走,一個人委屈難受。 十年都堅持過來了,再多堅持一下,不可以嗎? 喂?安尋你說,我真的有資格,答應敏敏嗎?她撥通了安尋號碼,那是她如今,唯一可以視為朋友的人。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這失魂落魄的聲音,沉吟了片刻: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只要她愛你,你就有能力讓她感受到幸福。 電話掛斷,才知感情這事,最大的阻礙就是當局者迷。 想保護她,才拒絕她,可眼下她也看到了,拒絕給心上人帶來的不是保護,分明是傷害。以為愛屁都不是,可那人撕心裂肺在眼前哭喊的時候,心,還是會疼啊。 罷了,剩下的一步,自己來走吧。 傻子就知道哭 副駕駛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女人提著長裙上了車,摟過了哭得狼狽的人兒。 沒有二話,直擊主題。李敏根本都來不及驚訝,紅唇的余溫,就從側臉蔓延到了耳邊,撩動了那赤紅的耳垂,送入,沙啞的聲線。 我還沒夠呢,怎么就跑了? 混蛋,干嘛來找我!下車!李敏又氣又惱,心底卻又是欣喜,言不由衷地鬧著脾氣。 我不。你說,我穿的怎么就不合適了? 那副精挑的眉眼,灼灼盯著眼前淚痕未干的女人,等不到回應,就已經再度吻落。是遲到的,迎合。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香肩微露,裙擺也上揚至了不可再上揚的危險邊界。 你,負責嗎? 呵誰知道呢? 李敏問不到答案,卻也想不管不顧了,她受夠了一個人的自憐自愛,她要炙熱的回饋,要最完滿的了斷。 但是 這是我的車,你休想 她反身一個束縛,順勢調低了副駕駛的靠背,輕壓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眷戀地圈在懷里,俯身落下狠狠一個吻。 溫柔?想的美。 她吻到那人發汗,吻到薄霧籠罩,彌漫了車窗,掌印,動蕩,香水味交雜著月色皎皎,江風陣陣。 是報復,報復十年等待才換來的第一春,報復那人居然為了那點生活的茍且,就放棄了她這個活生生的人。報復那人隱藏得如此深,讓她誤以為自己的感情是單向無意義的奔赴,而委屈了十年。 你你想干嘛?蘇問扯了扯裙擺,呼吸卻已經紊亂,整個人凌亂地躺在座椅上,不修邊幅。唇角疼痛到有些發燙,身子,卻是不上不下的空虛。 李敏本來,也沒打算這么快攻陷她,看著那人的笑容逐漸狡黠,越發不甘就這樣讓她得逞。 我的車胎好像有點問題,你幫我下車看看吧? ??? 中斷,猝不及防,蘇問哦了一聲,理了理頭發衣服,穿好了外套,天真地下了車。 李敏看著后視鏡,一聲嗤笑。 不想負責,呵虐我十年,我倒是要讓你嘗嘗,什么是追妻火葬場。 一腳油門,走得干脆利落。 誒?誒!不是!我還沒上車呢!敏敏?敏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11 10:42:28~20210712 01:50: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民政局 39瓶;鵝 20瓶;Eros 6瓶;伏生_落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安尋回到家里的時候, 小丫頭已經按照她交代的乖乖吃過了晚飯,她也以一張照片為證,證明自己在食堂好好吃完了兩葷一素。 客廳, 是為她留的燈, 書房的門虛掩著,透出暖黃色的光。輕輕推開門, 看見小丫頭趴在桌上,睡得酣甜。 久違的家的溫馨,久違的互相牽掛, 讓那秋水明眸里終于漫開幾分明媚, 嘴角也淺淺彎起好看的弧度。果然, 若不是遇到一個合心意的人太難, 哪有人會真的享受獨處。 安尋望著那小小的背影, 滿目溫柔。轉身去拿了沙發上的毛毯進門給她蓋上,才發現小丫頭沒有坐在原來的座椅上,而是新搬了把餐廳的凳子來坐在旁邊, 那個位置,像是在為她預留。 桌上倒是攤得亂七八糟, 本子、資料各色記號筆,像剛剛打過一場亂仗。安尋想到那丫頭在喜歡日記里,滿是淘氣地寫下過:幫我寫寒假作業的外婆,忍俊不禁。而后在為她預留的位置上坐下,把資料一本本收好, 理齊, 放置于面前,一一翻看。 放在桌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安尋余光掃見了, 側臉過去想看得仔細,那手機鎖屏,居然是自己的照片。 手上的動作頓然停滯,心里是一霎那的驚喜,可就這么模糊不清的偷拍,居然也被當成寶貝嗎? 真是個傻丫頭。 眉間凝起幾分,眼眶,又溫潤了。她收斂了幾分情緒,也詫異自己怎么會變得如此多愁善感,想來愛一個人的時候,大概就是會時時感到心疼吧。 姜亦恩正式的、無限期的,住進安尋家的第一天,本來應該是興奮愉悅的??墒且粋€晚上,她都在埋頭苦干,奮筆疾書。 下個月學校就要復課了,實習報告、心得,她一篇都還沒寫,這近兩個月以來,她倒是過得精彩,不僅是見識了開胸手術,做了閉式引流,甚至都躺上了胸外手術臺。要不是今天下午去隔壁搬東西,看見紀小瑜那焦頭爛額趕作業的樣子,她都要忘記她們還是學生了。 她知道安尋有晚班,大概也要過了九點才會回來,吃過晚飯后就繼續處理書桌上那一片狼籍,可沒等到安尋回家,就已經困得不行,呼呼大睡了。 臨近十一點,筆尖依然在沙沙作響,偶爾伴隨著輕輕翻頁的聲音。姜亦恩迷迷糊糊睜開眼,帶著睡眼惺忪望向身旁,居然是夢中人兒正伏案低眉。 臺燈的光暈染著前額、鼻尖,勾勒著那本就精致的線條,越發撩動心弦,那人兒,仿佛是從那張看了千萬遍的手機壁紙里,落下來的。 安jiejie,你回來啦半夢半醒間,姜亦恩糯糯喚了聲,揉了揉眼睛,想把眼前的人看得更清。 安尋輕嗯了一聲,繼而道:我挑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幫你寫了,反正就是應付檢查,寫也是浪費時間。但是專業上面的東西,你還是要自己來,說著,把面前一摞文件遞上:這是我近一年里比較典型的手術記錄,你可以參考,重點我都幫你用紅筆標記出來了。 安jiejie幫我寫作業了?!姜亦恩睡意頓然全無,眼睛放大了一圈。 還有你的最愛,安尋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從桌腳邊提上來一杯奶茶:正好趕上關門前買的,可別再撒了。 奶茶!小丫頭一聲驚喜,轉而又嬌滴滴道:安jiejie,你會把我寵壞了的 姜亦恩這一刻只有一個情緒,那就是想哭,心間被填得滿滿的,幸福隨時要溢出來似的。撇下嘴,梨渦鼓成兩個小包,如果不是知曉緣由,還以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安尋為之側目,被小丫頭的的樣子惹得滿心溫軟,微微蹙了蹙眉,摸了摸她的小臉:傻丫頭,不怕,寵壞了我兜著。 繼而又解釋道:不過快入冬了,我給你買的常溫的。女孩子,喝冰的還是要節制一點,知道嗎? 姜亦恩點了點頭,抽了抽微微泛紅的鼻子,抱著安尋的手臂蹭了蹭,撒嬌道:安jiejie,你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好呀~ 小丫頭軟乎乎貼在臂膀上,在耳旁呼出暖暖的氣息,安尋聞到她身上奶甜奶甜的香味,心里頭不由得掀起一陣漣漪。 可聽到那句話,又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腮幫子,幾分驕傲,幾分寵愛地問道:我以前對你是有多不好? 姜亦恩笑著躲了躲,卻是往安尋肩頭靠得更緊了些:以前也好,可是你不會主動給我發消息,更不會拍照片給我。安jiejie,我覺得你從陳奶奶家出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安尋心頭一顫,頓住了。 改變,本不應該是一夜之間的事,要不是小丫頭日積月累,又怎么會有她一瞬間的破防??墒沁@傻乎乎的丫頭,連是自己的功勞都不知道。 說來也是緣分,十五年前,小孩看見月亮的光,決心做出改變,不再自甘墮落,蒸蒸日上成為一個人人夸贊的好孩子。誰又能想到十五年后,小孩會讓她的月亮放棄冰冷,渴望追尋愛與幸福。 安尋溫婉一笑,凝著她的小丫頭,眼里點點光亮:小恩,其實我是羨慕你的。 羨慕我?姜亦恩愣了一秒。 是啊,羨慕你的溫軟,你的熱忱,好像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光亮,微微頷首,聲線越發柔緩:我也想,活得像你一樣。 那天,聽了陳教授的那些話,我感觸挺深的,或許,是我太過于執著于某些事情了,是應該向前看吧安尋繼而說道,言語里,蕩漾著幾分酸楚和無奈。 姜亦恩鼻尖莫名酸了一下,她看見那雙含笑水眸里,分明還有那么多的不確信。聽著這些話,心里,不是慶幸也不是欣慰,更多的,是心疼。 她知道一個人要做出改變有多難,她知道要多努力,才能與習慣對抗。對抗暗影,是一條漫長的路,不是跨出了一步就能站在光亮里,不是把黑暗的外衣脫去,就能露出光亮。 而是,把那個堅固的自己打碎,尋找到新的碎片重新組裝。 看過那些在康復科里做復健的人嗎?哪一個不是面目猙獰,汗流浹背。振翅欲飛,不過是開始,漫漫長路,泥濘坎坷,摸爬滾打可就是爬,也要爬到看見曙光。 她,不就是這樣咬著牙堅持,才勉強成為了今天這個安尋會羨慕的樣子嗎? 恍然想起,蘇問今天下午發來的那張偷笑的表情包,配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放心,安尋她沒事了。 現在,她似乎也理解了蘇問為什么會突然說沒事了。如果不是親身體會,她大概會放心吧,大概會像所有人一樣,以為只要安尋放下了冰冷的外殼,就能恢復到曾經無痛無傷的模樣。 可是不是的,就像是油畫上點上了黑色的顏料,解決的辦法不是把它刮去,而是等它風干后,用新的色彩掩蓋。她也知道,要比原來更費力千倍萬倍,才能填補得毫無瑕疵。 黑色,會一直在的,但新的斑斕會將它的存在化為虛無,如果可以,她真想做安尋生命那幅油畫里新的斑斕,足以掩蓋黑暗的斑斕。 安jiejie姜亦恩軟軟一喚,滿滿把安尋抱在懷里,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好好疼惜你的。 她知道,她的安jiejie一定是經歷了萬千撕心裂肺的掙扎,才能有今天這句應該向前看,她怎么可以就這樣放心,怎么可以就這樣理所當然的覺得她沒事了,她只會因此更加珍惜,更加疼愛。 哪里有那么輕巧啊。 她心尖上的人,一會還在疼啊。 安尋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為之一陣觸動,慢慢伸手擁住了她。那丫頭的懷抱,明明軟軟綿綿,卻讓人感到無比的可依可靠,心里,是久違的松弛。 知道了,謝謝你。 相擁著沉默片刻后,安尋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度開口道:小恩,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問吧。姜亦恩又以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甚至有點慈祥地拍了拍安尋的后背,她自認,在和暗影作斗爭這一方面,她是絕對的前輩。 不料,畫風突轉,安尋抽離開懷抱,一本正經地問道:我的自拍,有那么不好看嗎? ??? 姜亦恩瞬間傻眼,始料未及,心里打出一萬個問號,笑容逐漸凝固到有些尷尬:好好看啊 那你為什么還拿它當壁紙?安尋舉起姜亦恩放在桌上的手機,按亮手機屏幕。正朝著那丫頭的臉,幾乎是公開處刑。 ??!安jiejie~姜亦恩撲上去上去一把奪過手機,藏在身后,羞得面紅耳赤:我我不是故意要偷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