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陳念慈是她的老師,更是她現在身邊最親的長輩,面對這樣的親和,就像是受了傷的小孩一路忍著疼痛回家,終于在靠進了mama的懷里,她也終于,泣不成聲。 干媽愛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好難受啊我都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我真的抵抗不了了,我我都感覺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陳念慈凝著眉,心里頭一軟,跟著潸然淚下。把安尋擁入懷中,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撫著她輕薄而孤單的后背。 你呀,今天就把自己當作是小恩,跟干媽撒撒嬌吧 其實,陳念慈是欣慰的,欣慰這孩子終于會愛了,會笑會哭了,會坦白心里話了。 她也曾經是個孩子啊,也是個還沒有嘗過愛情酸甜苦辣的小姑娘啊,怎么,就不能讓自己撒撒嬌呢? 干媽安尋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母愛的溫暖了,這一刻她才發覺,原來自己跟那小丫頭一樣,也是個想到mama就哭鼻子的幼稚鬼。 傻丫頭,怎么就不應該?怎么就高攀了?我們小尋,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你為什么不試試呢?試著告訴那丫頭你的真心,說不定她也在等著你呢?說不定你說了,她就會答應你呢? 可是,她還是個實習生,我們的關系跟師生沒有什么差別安尋借口道,言語里還帶著哭腔。 怎么沒差別?本質上就不一樣!你又不是她的帶教老師,姜亦恩可是我的學生,怎么?想跟干媽搶學生???陳念慈笑笑打趣。 不是我 充其量,你就是她的領導,等她轉正了,你們之間也就沒有從屬關系了,給她發工資的又不是你,決定她升職加薪的也不是你,本質上,你們就是同事啊。 小尋,你為什么要給你們之間,找那么多不可以的借口呢? 安尋答不上來,只能顫抖著輕嘆一聲。 為什么不試?她怎么不想試,如果她真的確定那丫頭愛她,愛到入骨,愛到非她不可,她大概,會試試吧。 可是現在,她不可以,她就是知道那丫頭一定會答應,所以更加不可以。 因為即便是那丫頭答應了她,她也看不出來她是不是在委屈自己。她更加不知道,未來,小丫頭是不是會有更好的歸宿。 她還那么年輕,還沒有到非誰不可的地步。自己卻是,已經非那丫頭不可了,她的人生,除了姜亦恩,沒有第二種選擇。 可是,一個冷若冰霜的人,一個連自己都溫暖不了的人,自己作賤自己就夠了,有什么資格戀愛,有什么資格結婚生子。 等她到了我這個年紀再說吧,等她別無他選的時候,我可以接住她,可是現在,我不舍得 不舍得,讓你在我懷里委曲求全。 不舍得,讓你為我受傷因我后悔。 你這個傻孩子啊,你怎么就知道姜亦恩錯過了你還會遇到更好的? 小尋啊,人這一生太多無常了,有的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啊 如果她和別人結婚了,如果她結婚了之后過得不幸福,到那時候,你真的敢說,你不后悔嗎? 陳念慈淚眼婆娑,當年,她不就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才錯過了她的小女孩嗎? 在那個同性戀還會被歧視的年代,她放棄去爭奪她的女孩,她一意孤行,以為放棄了自己的幸福,就能讓所有人幸福。 她不舍得啊,不舍得她的女孩和家里決裂,不舍得她的女孩受半點委屈。不舍得,讓她的女孩遭遇任何不幸啊。 現在,她獨身步入遲暮,不就是當年的不舍得,一手造成的嗎? 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孩依然會不幸,說什么,也要把她從男人身邊搶回來。 我面對陳念慈的質問,安尋如鯁在喉。 她想,她大概,會后悔吧。 可是,她更畏懼,讓小丫頭不幸的人,是自己。 小尋啊,你們現在的生活,真的來之不易啊,多少人等了一輩子都沒有等到。既然愛上了,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人嘛,反正都是要分開死的,就去轟轟烈烈談一場,大不了輸了,賭錯了,老死不相往來,總還是去愛嘛,別讓自己后悔 安尋聽完這一席話,胸口悶悶的,心里頭陣陣疼痛,腦子里一團亂麻。 其實,即便理智上依然不允許,但在知道陳念慈的態度以后,她是有一瞬如釋重負的、是有一瞬欣喜的。委屈、苦楚、無奈、半酸半甜的喜悅,都在這一刻與心中交雜,百感交集下,她真的好想,去抱抱那丫頭。 我知道了,干媽,我會想想您說的話。 夜深,兩人各自歸寢,互道晚安后,安尋才后知后覺,腦海中會轉著陳念慈剛剛的那些話,轉身問了句:陳教授,您一直沒有結婚的理由是 陳念慈頓步,回眸輕淺一笑:我曾經也有一個小丫頭,后來,她結婚了。 那她,幸福嗎? 陳念慈心口一酸,望著眼前這雙眉眼,出了神。 小尋,和她真像啊 丫頭啊,你的女兒,我算是幫你護好了,九泉之下,你也該安心了。原諒我擅作主張,我不想讓你的女兒,像我們當年一樣后悔。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當年,沒能留住你。 早點睡吧。 她低頭苦笑,深長一嘆,不予回答,幾步走進臥室,轉身關了房門。 安尋觀望著那落寞的背影,想來,她的小丫頭離開了她后,也不幸福吧。那自己的小丫頭呢?離開了自己,真的就會幸福嗎? 走到床邊,看著小丫頭眉間緊縮,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想來也是,沒有甜甜,自己也丟下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安穩呢。 她躺進那丫頭身體捂熱了的被窩里,擁那丫頭入懷,感受到那緊繃的身子,逐漸在懷中松軟下來,眉間凝起的苦澀,似乎也變得清甜。 醉意殘余無幾,她知道她是清醒的,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要負責的??墒?,她忍不住了,終于,撥開那額前絨絨碎發,在小丫頭眉間,留下一個綿長的吻。 她不行了,她放棄了,放棄掙扎就像在滾滾江潮里放掉了那最后一顆救命稻草,任由自己成為那飄散的浮沫,從此,身不由己。 反正她從來,都身不由己。 憑什么,要拱手讓人?怎么,就不能給她幸福。安尋,放過自己吧,就順了你的心,去給這丫頭最完滿的愛吧。 就拿你的一輩子,去賭、去試吧。 小恩,我喜歡你。 確切地說,我愛上你了,原諒我,愛到難以自持了 落下眉稍,親吻著她的眼睛、睫毛,也讓自己的淚水,沾濕了她的臉。 她想親吻她臉上每一寸的嬌嫩,占有她的耳垂,她的鼻尖,她的一切可是,她停頓了。 即便難以自持,她舍棄了纏綿,舍棄了她的唇,僅僅停頓在嘴角,低頭輕吻了她的梨渦。如果上次的輕輕貼合不算初吻,現在,她也不能趁醉奪走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而后,她全身退至被子外頭,只給那丫頭留了一只手臂擁抱。 她知道,她必須經過那丫頭的同意,她必須慎重其事,她必須,對她的女孩負責到底。 等你畢業典禮那天,我會來接你回家。 我會親口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姜亦恩在醉意里、在溫暖里,睡得很熟。對于安尋的疼惜毫無察覺,哼唧了幾聲,摟著那人的胳膊往她身邊又鉆了鉆。 只有在夢里,她仿佛融進了月光里,仿佛被月亮親吻,落入云雨間纏綿,落入潮浪翻覆,不知不覺間,水色蔓延 作者有話要說: 姜亦恩:都怪酒!這輩子沒睡過這么無語的覺!親都親不醒! 文中蘇問唱歌部分,歌詞引用于陳佳明填詞譜曲,吳慶隆編曲,許美靜原唱歌曲《遺憾》。 感謝在20210708 04:07:47~20210708 23:45: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糖棠 10瓶;伏生_落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等姜亦恩完全睡熟, 安尋才小心翼翼抽離開手臂,取而代之是自己的枕頭,看那丫頭心滿意足地抱著枕頭翻了個身, 才放心下床離開。 到浴室, 洗了個澡。本是如雪的肌膚上,還有那天搶險時留下的傷痕, 溫熱的水被花灑噴頭釋放出些許的高壓,淋在細細小小的傷口上,讓她松懈緊繃, 消除疲憊, 卻也疼得酥麻。就像是溫火灼心, 咬牙忍耐, 偶爾也禁不住渾身一顫。 那丫頭, 好像也能給她這樣的感覺。 擁抱一個渾身是傷的小孩,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大概就是抱松了怕弄丟,抱緊了怕弄疼。其實她也真的想問問她的小朋友, 靠近一座冰山,是什么感覺, 會不會時常感到心寒,時常感到痛苦。 這樣的兩個人,要在一起,是不是就像是一場荒唐。 小丫頭 如果我們的故事注定荒唐,你, 會愿意和我一起癡夢一場嗎?如果結局是輸得徹底, 你,會怨我曾經靠得太近,抓得太緊嗎? 水漫過臉頰, 交融著淚水淌下,熱氣騰騰,模糊了眼。她知道很難,可是,她真的不想放棄了,不想放棄抓緊那丫頭的機會,不想放棄,眼前幾乎要觸手可及的幸福。 亦或者說,她投降了,對自己的堅持,投降了。一味固執的人,偶爾投降,又何嘗不是一種浪漫。 往后余生,就算是千層海浪,席卷風云萬里,哪怕一無所獲,哪怕支離破碎,她也甘愿往里闖了。 微亮燈光下,安尋在她的電子日記里,記錄下幾行文字: 我想,你應該也是愛我的吧? 至少,你不會拒絕你的月亮,對吧? 就讓我靠近你,抓緊你。 你可不可以也,靠近我,抓緊我。 就讓我們對彼此認輸投降,共同抵抗暗影傷痕,共同追尋屬于我們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把我的心敞開交給你,你可不可以,心疼地擁住我, 告訴我,你也一樣愛我。 如果答案與我預期不同,請你也不要驚慌逃跑。 你可以去愛你所愛,追你所愿, 而我,初心不改,誓言不悔。 你若是傷了痛了,累了倦了, 要記得 你有一個家,家里,依然還有月亮。 早上,姜亦恩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腦袋還有些沉重,回味中夢中事,嘴角不由得上揚了幾分,腦袋在懷中枕頭上蹭了蹭,臉上似乎還隱隱約約感受到月亮留下的吻痕,浪潮拍打后的濕意似乎也沒有完全褪去。 嘿嘿安jiejie 明明夢見的是月亮,半夢半醒間卻嬌軟地喚出了這三個字,細想一番,夢里的月亮,似乎有著和那人一樣的臉。 她頓然清醒,睜眼一看,身邊空無一人。 天吶,自己做了什么夢?! 羞愧難當地坐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猛然發現了懷里的枕頭,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枕頭,心里頭一驚。趕緊爬了兩步往地上看了一眼,確定安尋沒有被她擠到床下去,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一個激靈翻身下床,噠噠噠幾步跑出了臥室。聽到陽臺上傳來吹風機的聲音,走近一看,安尋側身站著,朝陽撒下的光落在肩頭,也把那面容映襯得星星亮亮,頷首低眉,盡是溫柔。 好美啊,是夢里的人兒啊 想到那個夢,不禁又染紅了臉?;亓嘶厣?,看見安尋一手握著吹風機,好像在吹著手上什么東西。于是擺出一副天真的樣子,雀躍著上前,貼在安尋身后,下巴抵在她肩頭,軟軟糯糯地問了句: 安jiejie,你在干嘛呀? 可緊接著,她就五雷轟頂,安jiejie在吹著的不是別的,那rou粉色的三角布料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她的 內褲!她低聲驚呼,瞬間石化。 昨晚,安尋洗掉渾身酒氣之后,把自己的衣服和姜亦恩換下的衣服一并收拾好,考慮到沒有準備換洗,只是理順了掛起。 至于內衣內褲,她想著現在洗了晾一晚應該能干,索性就一起揉搓干凈了。沒想到早上來收,卻還是潤潤的。 醒了?還沒干得太好,等我吹干了再穿吧。安尋在聽見小丫頭輕快腳步聲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可貼上來的那一刻,她還是僵持幾分,眼下,又顯得淡定如常。 姜亦恩突然意識到自己上下都掛著空檔,趕緊從安尋身上退了下來,下意識護了護胸口:安jiejie,我自己來吧! 安尋輕笑一聲,溫柔道:你陳奶奶還在幫你準備早餐,閑著沒事的話,就去廚房幫幫忙吧。 可是姜亦恩羞愧難當,含著胸口蹭了兩步。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她很早就能自食其力了,上幼兒園之前就學會了自己穿衣服,幼兒園畢業,就已經能自己搓洗小短褲了。記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幫她洗過衣服。 你是不是,介意?安尋關了吹風,轉頭看向姜亦恩,她突然意識到,沒有經過允許就給她洗貼身衣物,確實很不禮貌。 不是的!姜亦恩連忙搖搖頭:我就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安尋松了一口氣,安慰道:不用不好意思,去吃早餐吧,我弄好了幫你拿到房里去。 嗯那就謝謝安jiejie了!事已至此,姜亦恩再不好意思也于事無補,剛往外挪了兩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來問道:對了,安jiejie,你昨天晚上 沒有!什么都沒有! 姜亦恩話還沒說完,安尋就慌慌張張否認,想到昨晚的難以自持,她就頭皮發麻,早上清醒過來的時候都心有余悸,擔心著小丫頭是不是真的睡熟了,會不會把昨晚自己稀里糊涂的表白聽了進去。 沒有什么?姜亦恩一頭霧水,歪著頭皺了皺眉,見安尋被自己嚇到,便解釋一番:我早上醒來發現你的枕頭被我抱著,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被子也都裹在我身上,我是不是搶了你的枕頭?是不是搶被子了?你睡得好嗎?